这些日子,大概是禾央没工作,一直陪在何城身边,令他又欢喜又自责,好像每天都在怕她突然抛开他再也不要他。患得患失的。人每天开开心心,却瘦了好大一圈。
    观光车停下,陆陆续续有人下车。
    禾央却没动,坐在何城的怀里,两只手都揽在他脖子上,往下扯扯围巾,露出张白皙清秀的脸,眼睛亮亮的,她扬起抹笑,亲昵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脸上。
    “哪有啊,明明是我黏他。”
    何城的双手紧了紧,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当着众人面做出这个举动,胸腔震颤得隔着层厚羽绒都能听到。
    那青年也是纯属自找没趣,明明旁边的两人很相爱,他非得上前找不自在。
    禾央也没有管他,跳下观光车,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从身边经过,她接过何城递过来的保温杯,掀开盖子喝了口,又递给他。保温杯装在背包里,由何城背在身后。
    两人手牵手,慢慢往山顶走。
    山顶聚集一堆人,树旁围着一圈,都在忙着往树上挂红绸许愿望,当地的居民都很会做生意。有人推着烤炉在卖红薯,也有人搭起棚子煮热茶。
    何城买了块红绸,很幼稚地在上面写“禾央何城白头偕老”,把笔递给禾央。
    禾央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何城”两个字。何城早就把头探过来,认真又期盼地看着她,嘴里小声念叨“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百年好合”。禾央不为所动,紧接着写“平安健康”。何城委屈地瘪嘴,禾央暗暗发笑,又补充了四个字“心想事成”。
    何城勉强觉得过关,还在旁指指点点:“你下次要写,禾央和何城幸福一生。”
    禾央敷衍点头:“行行行,都听你的。”
    何城拿着两块红绸,又给了卖红绸的人钱,夹着板凳走过去,还特别有仪式感地双手合十对着神树拜了几拜,拉着禾央一起,神情肃穆端正,随后,他把板凳放下,踩着,将两人的红绸挂在最高处。
    狂风夹杂雪粒呼啸而来,树上的红绸迎风飘,有几块红绸被吹走,飘到远远的空中又旋转落下,何城刚系上的两块却很结实,在神树的最顶端高高飘起。
    两人并不急着下山,背包里装着零食。找了个在旁边搭起的棚子,买了两碗热甜汤,又买了几块热乎乎的烤红薯,依偎着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
    何城说:“还记得你高中毕业我送你的小兔子吗?”
    禾央点头。她记得可清楚了。
    何城:“你一直都把它挂在手机上,怎么突然摘下来了,是它烧得不好看了吗?”
    禾央摇头:“不是,怕它坏了。”
    何城若有所思,他说:“回家我把它补得好看点。”
    禾央:“它里面是什么材质?我看着像是木头。还有纹路。”
    何城笑笑:“不是木头。”
    禾央:“那是什么?”
    “是佛珠。”
    “啊?”
    何城温柔地注视她:“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废了好大劲才把我生下来,我爸他人有些迷信,早些年发家后一直很信佛,那年找了位大师给我算命,本是想算算我冲不冲我妈,但那大师说我命里有大灾,活不过二十四。他就给了我颗佛珠,要我带在身边,可保平安、度苦厄......”
    禾央正在剥红薯吃,老伯红薯烤得很好,皮都是焦焦的,可能在烤前还淋了层蜜,连皮都是甜的。
    她嘴边沾了红薯,手指也有些发粘,听得愣愣的,连红薯都没顾得上吃。何城看着她的目光宠溺得比她手里的红薯还要甜,拿出早准备好的湿纸巾,倒了点保温杯的水,拿过她的手慢慢擦。把指腹的红薯都擦干净。
    “想什么?”
    禾央连忙回答:“那你给我.干什么呀!”
    何城说:“你还真信啊?”
    禾央呛他:“你不信,你来山上许什么愿!”
    何城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他并不相信神鬼之说,更别提命里有大灾这种言论,但是对于许愿可以让两人白头到老、或者佛珠保佑禾央平安之类的,他深信不疑。
    也顾不上禾央了,他把纸巾往桌上一放,闭上眼睛就开始念叨。仔细听,才能听见他在说“对不起”,又说什么他心诚,说什么一定要保佑他们两人白头到来,他下山后就捐香火、做慈善。
    禾央等他念完,狠很拧了他胳膊下,语气凶狠:“回家后你就把佛珠带在身上,不许离身,听到没!”
    何城:“这么凶?”
    禾央瞪起眼:“跟你说话呢,听到没!”
    何城连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回到天河盛居,禾央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放在桌柜里的兔子玩偶。玩偶的毛发烧得焦黑,肚子破个大洞,隐隐露出木质的胎心,拿把小镊子将胎心取出。是颗圆润的有荔枝大小的佛珠。棕褐的木色,遍布纹路,在纹路之间还存在大小不一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