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咳了一声,“如今一事论一事吧,且慢慢说给他母亲听。”
    “哎呦这位小姐,是礼部侍郎杜大人家的千金,今年十七了。虽说是与令郎大了两岁,但女孩子家到底也不妨碍的。”
    钱媒婆也挤上来道,“正是正是,杜小姐温良娴雅,又是极清丽脱俗的一位佳人,实在是好姻缘呐!”
    赵姨娘此时的面色笑比哭还难看,像是卡了个鱼刺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这……想来定然是好姑娘……”
    “自然自然!太太和姨奶奶若是应了,咱们明日去将八字一合,也就可以定了。”
    王夫人见她为难,便道,“不急,此事还需再斟酌,你们先回罢。 ”
    两个媒婆还想再说些什么,金钏儿已经和周瑞家的好声好气将人往外请了。
    屋内赵姨娘手上绞着帕子,“太太,您看这事儿?该怎么才好啊……”
    “老太太和老爷都还不知道,自然不是我们做主的。如今环儿还在念书应考,就算是两相满意,也是先定下,需得等参加完科考再办。”
    王夫人无意干涉贾环的婚事,见赵姨娘很不情愿,心里便也知道了,宽慰道,“但若是要等三年,或反而耽误了那位小姐,想必人家家里也是不愿意的。”
    赵姨娘一时无话,只得点头,闲话两句便先回了甘棠院,思量半晌还是起身到了园子里。
    这时贾环还在睡回笼觉,晴雯一见赵姨娘来了,忙让小丫头上茶,“姨娘怎么这时候来了。”
    “环儿还没起?”说着就要上楼去。
    晴雯赶紧拦住了,“三爷昨儿晚上做了一宿的梦,天亮才睡下的,这时候弄醒了不是去老虎头上拔毛呢么。”
    赵姨娘一下被岔开了话,“怎么好端端做惊梦了?夜里出汗了没有?”
    “没有,姨娘安心罢,只是一时半会还睡不醒呢。”
    云翘端着早饭回来了,“三爷还没起,不然姨娘先用了吧。”
    赵姨娘摆摆手,“我哪有这个闲情逸致,等醒了告诉他到我那儿去一趟。”说完便叹了一声起身走了。
    “哎,姨娘慢走。”
    晴雯舒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云翘将早饭摆在小榻炕桌上,“侯爷那么早来了,三爷怎么还没醒,你可上去瞧了?”
    “还、还睡着呢,春日里他多贪睡你还不知道么。”总不能说,她上楼送茶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正抵足而眠,紧紧挨着。
    “醒了总会叫人的,你少操心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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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只浅眠了一个回笼觉,醒来的时候薛玄还没醒,感觉脚旁热热的,那个汤婆子好像又回来了,“笨。”
    他帐子里昨夜熏的是甜鹅梨香,此时被一股雪落栀子的冷香冲淡了些,两种香味交缠在一起,倒也好闻。
    薛玄睡着的时候跟他平时一样,端端正正的,双手放在腹间,只是脸颊微微偏向床里。
    不像贾环,喜欢侧着睡趴着睡,又爱抱小软枕,赵姨娘常说他睡相差得很。
    他刚醒脑子有些呆,趴在枕头上看着薛玄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饿了,便掀开被子小心踩着床铺起身。
    一只脚刚跨过薛玄,就听到一声,“环儿。”
    室内本就极静,贾环没注意被这声吓了一跳,脚一岔就摔倒坐在了薛玄腿上,“嘶——作什么突然出声,都怪你!”
    薛玄也不是有意的,以为他磕到哪里了,伸手就将人抱着放在了床畔坐着,“可是撞着了?疼不疼?”
    贾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他的膝盖骨太硬,把自己屁股肉硌着了。
    同时又生气他两只手一握腰就把自己提了起来,“你还好意思问?疼死我了!”
    “哪里疼?”
    “哪里都疼!”
    贾环的难缠不是常人能受的,但薛玄一向惯着他,又好言好语哄了许久,说亲自给他梳头,这才解气。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了,等洗漱过,便坐在桌边用午饭。
    云翘在一旁布菜,“姨娘早间来了,说让三爷醒了以后去一趟。”
    “知道了。”
    薛玄还有事,并没在月蜃楼待多久,陪贾环用过饭便要走,“那日在街上冲撞你的,是赤云国的四王子赤云漾。”
    “昨日谢俨把人带进大理寺关了一夜,此人有些记仇,以后你出门多带两个人。”
    贾环皱了皱眉,“我没有记他的仇就不错了,难道他还有脸寻我麻烦不成?”
    他当然还是记仇了的,只是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如果赤云漾非要自己找死,他也可以成全。
    薛玄揉揉他的头发,“他算什么东西,也值当你生气。”
    “过几日陛下要宴饮群臣,也算是给各国来使接风洗尘,到时候你和宝玉一起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