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屋里婆娘也醒了,只是怕有歹人便没出来,闻言便隔着窗子道,“你昏头了?李老头一早被他大女儿接进城里吃酒去了,得后日才回来呢!”
    “哦!是说呢!我竟忘了!”汉子挠挠头,“那就只能去张仙姑家里了,她治病灵得很,就是费用贵些……”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赤云漾的穿着打扮,想想他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想来您也是不差钱的,去张仙姑那可比李郎中还好呢!”
    “仙姑……当真会治病?”
    汉子拍了拍手,把银子塞进裤腰,“会会!咱们庄上这仙姑比真神仙还灵呢,可不是那专鼓捣歪门邪道的人可比的。”
    他当即引着人往外走,顺手关上院门,让大黄好好看家,“而且张仙姑离咱家还近,独住在南坡上的两间青瓦房内。”
    赤云漾此时也挑剔不得,因为贾环脸上的红斑现下更多更严重了。
    其实是因为这一路他又被蚊虫多咬了好几下,被赤云漾抱着走来走去,晃得他头都晕了。听到这人要带自己去找什么半仙,便想着见机行事。
    走了一段路,果然在南边的高坡上看到两间十分整齐的房舍。
    汉子小跑过去敲门,“仙姑、仙姑……你可睡下了?有过路人找您治病呐。”
    夜已很深了,但是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位身穿素兰袍衫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尚未足花信之年,眉眼清丽气质出尘。
    “何人治病,进来。”
    赤云漾让那汉子回去,将贾环抱进了屋内,掀开了盖在他脸上的被子,“他犯了花癣,满身都是红斑。”
    张仙姑放下手中的佛珠,迎着烛光去看病人,“这……”
    贾环的容貌,即便大半张脸都生了红斑,也显得像是春日的桃花瓣落在了白雪地里那样美。
    真真是眉如春黛,眸含秋水,容色耀人。
    “手伸出来,先把脉。”
    赤云漾顿了顿,有些犹豫,但也只能将手伸进被子里胡乱解开了贾环手腕上的绳结,又干脆将被子也扔在一旁。
    手伸出来,白细腕子上是三四圈勒痕。
    贾环觉得他的手腕好像真的要断了……一直被绑着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现下微微扭动一下就痛得不行。
    张仙姑看了赤云漾一眼,并没做声,仍旧将指尖搭上去号脉。
    这人身子倒是弱得很……但却并不是犯了花癣。
    被人紧紧地盯着,贾环连想使个眼色都做不到,只能轻咳了两声,“好……难受……”
    “太严重了,便是现在吃药也来不及,为保性命,只能先针灸熏香。”张仙姑收回手,指了指里间那张窄窄的小床,“把他放上去。”
    赤云漾一把将人抱起放进了里间,他伸手碰了碰贾环脸上的红斑,那红似乎愈发深了,“别这么轻易死了。”
    贾环装晕没理他。
    “事发突然,我只能先施针替他保命,你去厨房烧满整个浴桶的热水,施针后须得立刻药浴。”
    赤云漾皱着眉头,“我?你让我烧水?”
    张仙姑拿出针包递给他,“那你去施针,我烧水。”
    “……”
    赤云漾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她,“他若是今天死了,你也活不到明天。”
    说完便转过了身,但停顿了一下又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丸丹药,捏着张仙姑的脸颊强逼她咽了下去。
    “别想给我耍心眼,这药两个时辰不服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然后才抬脚进了灶屋,把木门踹得哐当响。
    张仙姑转身进了里间,贾环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声音,见她进来了立刻就坐起身来,“多谢姑娘替我遮掩,我是被他从京城掳出来的,您帮帮我好么?”
    “那便从窗子爬出去,你可知如何回去?”
    贾环便是腿走断了也不一定能走回京城,只期望着能很快遇见来找他的人,但同时又不能再被赤云漾抓住,否则若想逃就更难了。
    “姑娘这离京城多远,是什么地界?”
    张仙姑拔开窗栓,轻轻推开窗户,“这里距京城有八九十里,再往前走就是云台镇。”
    “八九十里……”贾环紧紧皱着眉头,忽然灵光一闪,有些激动却只能轻压着声音,“姑娘可知道王家村?”
    张仙姑道,“王家村就在庄子后头不到两里路。”
    他的心跳快极了,却只能抚着胸口连忙道,“我在王家村有远亲,只是……我不认路,姑娘能不能带我去?”
    “可以。”
    她答应得这么快,贾环差点都以为自己方才是听错了话,“他是不是给你喂了什么毒药?那、我们若是走了,你拿不到解药怎么办?”
    张仙姑扶着他踩到炕上,“无碍,我给自己批过命,还能活八十一年零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