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边栽种的麦冬已经开花了,娇娇小小的,长叶静静垂在水面上。
    薛玄接过一碗碧梗粥,哄他吃了两口,“谢俨和玉竹今早都来过,只是当时你还睡着。”
    “嗯……等我能出门了,再去谢他们吧。”昨日都已经问过了,还有五殿下和北静王,都为他奔波了一夜。
    这也算是他欠下的人情,往后还是要找机会还上才好。
    池子里的鱼不算太活泼,游了一会儿就停下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贾环坏心眼地拿了桌上玛瑙碟子里的樱桃,扑通扑通地投进水里吓它们,捉弄得一群鱼儿惊得满池乱窜,“哈。”
    “等会儿让钱槐钱椿来见我,我有事吩咐。”
    芦枝捧着放了干净帕子的托盘凑过来,“三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何必舍近求远呢。”
    “你……也行。”他看了一眼芦枝,拿过帕子擦手,“你去月蜃楼找晴雯,把我最常看的书拿来,再到母亲那里送个信,我等会儿写给你。”
    他要办的琐碎事本用不上薛玄身边的人,但既然人家都开口了,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
    芦枝笑嘻嘻地应了,“保管给三爷办妥。”
    既然要去贾府送信,薛玄便让他顺便送些东西给赵姨娘,“你母亲知道是在我这里养病,想必挂心得很。”
    “嗯?”贾环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慢慢地才后知后觉,“哦……母亲定然是在想,万一环儿被薛玄那狐狸精占便宜欺负了,可该怎么办?”
    “咳!咳——”芦枝死死捂着嘴,怕自己笑出声来,跟了侯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敢有人把这个词安在他身上。
    薛玄无奈地笑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环儿明知我不会的。”
    贾环赤脚搭在乌云背上,“母亲才不会信呢。”
    “对了,那我们何时南下?”原本定的日子是两天后,但现在眼看是不成了,两日都不够他养伤的,“真想快点儿动身。”
    经历过这个事儿之后,他对京城是越发腻了,想到往后还要在这地方待许多年,就想赶紧启程下江南去。
    薛玄想了想,“如今已是入夏,等你身上的伤养好了些,就可以动身。”
    最快也就是这样了……贾环趴在栏杆上沐着阳光,随口道,“想吃冰酥酪。”
    “去让厨房制碗冰酥酪来,别太凉了,你提醒着什么能放什么不能放。”
    芦枝应了一声,顺手将桌子上的碗碟收拾了拿下去。
    一碗桂花杏仁冰酥酪被呈了上来,但彼时贾环已经窝在薛玄怀里又睡着了。
    他正抱着人往卧房里回,见状便道,“你吃了罢,等醒了再让做新的来。”
    虽然薛玄也不知贾环这一觉会睡到什么时候去,“王太医开的药方是一日一服的,先让人去把药煎上,用炉子煨着。”
    芦枝只好端着碗边吃边往外走,正好碰上了办完事回来的侧生,“哎,别进去了,三爷睡着了,侯爷陪着呢。”
    “又睡着了?”侧生便停在了院外月洞门前,“赤云漾方才在四方馆发疯,被玉竹世子打晕了。”
    “啊?”芦枝闻言又吃了一勺冰酥酪,不太理解,“关我们什么事?打呗。”
    好像是没关系……北凉的世子和赤云的王子打架,说起来跟他们有什么关系,的确不用急着禀报。
    “吃不吃?才做好三爷就睡着了,侯爷就赏给我了。”
    “你吃,我不爱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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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间,在贾环还未醒来之时,薛玄进了一趟宫。
    承湛帝此时也已经听水铮说了大概的经过,连他都不禁叹道,“夙仪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灾多难的。”
    水钧在一旁道,“父皇,那五里亭离城内才多远,赤云人也未免太放肆了。”
    “掉了牙的狮子尚且还有三分余威,何况是当年以一战百的赤云珲,赤云的铁骑数量虽不多,但却精良无匹。”
    皇帝从座上起身,“好在,赤云漾不会是下一任国王。否则这样暴戾的人做了君主,边城的百姓也要受苦。”
    “父皇心系黎民,自然以国事为重。”
    水铮坐在太师椅上并未说什么,不一会儿德禄就进来说,薛玄来了。
    “好好好,要说法的来了,你们俩先下去罢。”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起身从侧门退了出去,承湛帝仍旧站在龙椅前看折子。
    薛玄进了殿中,便请安道,“陛下万安。”
    “快起来罢,你昨日忙了一天,夜里想必也没睡好,一大早进宫来定然是还生着气呢。”皇帝放下手中折子,笑着让他坐下,“这么些年,从未见你这样。”
    薛玄的确还没消气,即使是在皇帝面前也失了笑意,只是道,“陛下打趣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