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若是我长得奇形怪状,歪嘴眼斜呢?”
    “若是环儿长得奇形怪状,我可能这辈子也跟你说不上两句话了。”
    这话说得很直白,贾环却反而不觉得生气。
    倘若薛玄说即便他长得奇形怪状还照样喜欢,他才会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
    “哼。”
    薛玄摇头笑了,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缠人精,非要问出个究竟来。”
    从来只有母亲才会这样说他,贾环拿过腰间的薄被就蒙在了薛玄脸上,然后拍了两巴掌,“说得我好像小孩子一样。”
    “你早上去见了老丈人,怎么样,高远裘可跟你提亲了?”
    薛玄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从薄被下传出,语气中的笑意很深,“还说不是缠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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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高远裘就到了商会,在议事厅中坐了一个时辰还未见到薛玄的影子,他便知道这是坏了事了。
    是以才见到人,他便下跪道,“下官鲁莽,还望侯爷降罪。”
    议事厅极大极宽阔,一张长长的桌案可以容纳数十人,薛玄坐在最上首,手边是一盏清茶。
    而高远裘跪在桌尾处,相距甚远。
    “怎么,高大人坐守镇江,劳苦功高,竟也有自觉鲁莽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清冷而遥远,语气中的喜怒却难以琢磨。
    “下官不敢!侯爷明鉴,下官只是、只是关心则乱!”
    天气本就热,冰盆离得又远,高远裘背后已经汗湿了,“臣只是想着、想着侯爷身边少人伺候,但自从昨日见过卢会长后,下官便自知浅薄,再不敢有此心了!”
    薛玄的视线放在了桌案中间放着的一尊琉璃瓶上,一支雪白的茉莉花俏生生地立着。
    许久之后,底下的人跪得腰背都佝偻了,头也贴到了青白的地砖上,他才轻声道,“起来说话。”
    高远裘心神一松,觉得脚都麻了,但还是扶着旁边的椅子起了身,“谢侯爷。”
    “卢应天任镇江商会会长一职,也有半年了,高大人觉得他能力如何?”
    这话实在很不好接,高远裘也猜不透薛玄的心思,只得如实道,“卢、卢会长精明能干,比前任张会长年轻,识事清楚。就是过于小心了些,很少改变商会原定的决策。”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手心全是汗,忙放在身侧擦了擦,闻言便请安告退了。
    只是在将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薛玄抬首轻轻扫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镇江府是个好地方,高大人觉得呢?”
    高远裘身子一僵,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仿佛被人用热浆粘在了一起,好半晌才恭敬地转身,嗓音哑得吓人,“臣、也觉如此。”
    “嗯。”
    得到这淡淡的回复,他才敢退了出去,只是前脚才出了议事厅的大门,就觉得腿有些发软。
    卢应天不知道他们在里头谈了什么,见他这样便赶忙上来扶着,“高大人、高大人你振作!莫不是侯爷降罪于你了?即便是贬官往后也还有机会再晋升啊高大人!”
    “不、不是……”他一把抓住卢应天的手臂,“侯爷说、镇江是个好地方。”
    卢应天一时有些愣神,“什么?”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侯爷真这么说?”
    高远裘狠狠点了点头。
    “哎呀!!高大人你这是何苦呢!”这便是让他此生再无升迁的可能,只能在镇江府知府这个位置上做到老……做到死。
    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卢应天喊了两个小厮抬轿子把人送回了府衙,站在商会门口叹了叹气,“唉……”
    薛玄在商会内看了近半年的账目、大事小情总汇,及其处理过程,过了一个时辰才从账房出来,卢应天一路将人送上了马车。
    侧生将马车掉了个头,“侯爷,咱们是直接回去么?”
    “去一趟万肴楼。”
    今日是掌柜的坐在柜台后,一见薛玄进门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侯……咳、您来了。”
    “我记得夏日里万肴楼午后会做茉莉冷水,今日的可做好了?”
    贾环春天喜欢吃茉莉蜜酪,说不定也会喜欢这个。
    掌柜的愣了愣,他实在没想到侯爷大驾光临突然来店里一趟,就是问这个,“前两日送来的花不够好,所以都没做。明早会有新的花送来,若是好午后就能做出来。”
    薛玄点了点头,让侧生买了两竹筒葡萄冷水。
    虽是在自家店内,但为了好走账,即便是他来那也是照常付银子的,掌柜的也明白,便让伙计收钱拿东西。
    只是在人走了以后,掌柜的才拍了拍伙计的肩,语气满是恭敬,“那就是咱的主子。”
    “啊?他昨日还来过呢。”伙计挠挠头,“当时您在里头看账,他们没坐一会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