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双手放在膝上搓了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也笑笑然后往贾母那里去了。
    “什么事这么乐?”
    老太太将莲花给了鸳鸯捧着,喂宝玉吃了个果子。
    他哪里好说出来,只得含糊道,“还是老祖宗会点戏,都说这出戏热闹新巧呢。”
    张道士各处问好后回来,坐在另一边和贾环说话。
    “初九是哥儿的千秋,眼见是长大了,近来未到那边府上请安,不知可还好么?”
    贾环自个打着扇子,笑道,“劳您老惦记了,近来只是吃药,倒没太病着。”
    张道士知道他不常出门,除了去学堂就是待在大观园里,偶然到荣国府请安也并不能见着。
    还记得第一次在荣庆堂见到的时候,贾环才十二岁,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是长寿之相。
    但细算之下,又是贵极富极的命格。
    因着和贾府的这一层关系,当初他到底是只挑着好听的说了。
    不过近年每每见着,他都能看出贾环面相中病气渐退,寿数绵长,想来也是老怀欣慰。
    “哥儿是有福的人,自然有神仙护佑着呢。”
    贾环点了点头,“承您老吉言了。”
    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也不好太放在心上,“吃了这么多年的药,怎么也是有些用的。”
    宝玉给他拿了玉蓉糕来,闻言道,“夏天了,你的身子也好受些,”
    贾环轻笑了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过糕点慢慢吃了。
    虽然喜欢,但如今已是六月,八月秋闱在即,他注定是无法好好享受这个夏天了。
    第90章
    “夜里睡得迟,左右今儿不用去学里,起这么早做什么。”
    贾环用热帕子敷了脸,才觉得清醒了,“再有一月就是秋闱了,怎能不勤谨些,这段日子倒累了你们陪我熬着。”
    晴雯在他腰间系了药香囊,冷哼一声道,“不过是沏茶点灯陪着坐罢了,算得了什么,再累能求来你的功名也值了。”
    何况如今是夏日里,夜里不过烧水剪烛花,读书是贾环的事,她们大多时候也只是安静做些针线活陪着。
    他的身子不好,即便是熬也熬不了太晚,实在说不上辛苦。
    “以后少说这些话,都给底下人惯坏了。”
    贾环伸了个懒腰,坐到软榻上去了,“那也只是说给你们听,这几年也没瞧你们被我惯坏到哪里去。”
    “那些小丫头们原活泼些,讨人厌也是有的,别理就是了,你们也少生气。”他指了指晴雯,“生气坏得是自己的身子,你何时才能记住这句话。”
    她弯眉一挑,当即就要反驳,到底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哼!”
    贾环抚了抚眉头,“得了,憋着气更伤身,这话对你不适用。”
    云翘和香扇都忍不住笑了,“暴脾气。”
    “千里搭长棚,无有不散的筵席,且这么过着罢,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
    晴雯听了这话才消了气,“说起来,咱们院里还算好的。”
    “上月我还听碧痕说,三姑娘的玉镯子在怡红院丢了,似乎是……叫谁拿去了。”
    贾环端着燕窝粥用了两口,“二哥哥向来不在意这个,便是查出来了,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香扇端了冰来放在榻前,“宝二爷院里也是太不像话了,袭人姐姐虽尽心,但底下人不懂事,也不能处处周到。”
    “往后成家了,或许会好些。”
    云翘听他说这话,倒像是过来人似的,不免捂唇轻笑,“不过比二爷小一岁,若是他成了家,岂不是你也不远了。”
    晴雯手上绞着帕子,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
    贾环抿了抿唇,“关我什么事儿。”
    “珠大爷和琏二爷如您这般大时,早已娶亲了,这两年便是老太太不说,上门的官媒又不少。”
    晴雯怕他不高兴,忙扯开了话,“之前不是有官媒来给二姑娘说人家么,也不知什么样了。”
    这事儿他昨日已经听赵姨娘说了,“等择个好日子,就能定了。”
    说的是太医署郑医令家的独子郑商陆,太医令虽不是什么高官,太医署也不如御医院深受重视,但贾赦与邢夫人、老太太商议后,都觉得不错。
    为此,他们还专门请了王太医来家中,毕竟王太医与郑医令共事多年,对其品行家风也甚是了解。
    且王太医与贾家是世交,也不至于因着郑医令是他的上级,就只捡着好听的说。
    郑家家风清正,郑商陆自幼随祖父和父亲学医,颇有天赋,且品性沉稳谦和,清俊端方。
    他母亲温柔沉默,与迎春是一路性子的人,想来也不会难处。
    “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吃穿不愁,一家子和睦,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