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的能为,王妃如何做不得。
    难不成只因为他个人的思量,就替探春决定了婚事如何,贾环自认没这么大的脸。
    “只是又给老太太添烦难了,和裴家的事都谈得差不多了,如此怕是姑父那边也不好看。”
    裴家也是清白出身,除了裴录只余一对年迈的祖父母在,今虽算不上毁亲,但也实是有些对不起人家,倒显得贾家倚势欺人了。
    薛玄道,“这有什么,再为他说一门好亲事就是了,若有气也不该对着你们家来。”
    这话说得是,谁能想到水钧没发作,却是老圣人从中截胡。
    这不是贾家或裴家能阻挡的。
    “这还真应了当初抽花签的诗。”
    贾环还记得那年生辰,却碰上陈丕收买马道婆对他施行诅咒,后来众人在月蜃楼为他庆生时玩的就是占花名。
    当时探春抽中了桃花,题曰:武陵春景,“那注上写的就是得此签者,必得贵婿。”
    薛玄挑了挑眉头,笑道,“环儿呢?”
    “我自然也抽的了。”他抬手指向床头的方向,“那支象牙花签就收在匣子里。”
    薛玄便起身往床边去,这螺钿匣子里放的都是贾环素日喜欢的小玩意,东西杂得很,象牙花签是几年前放进去的东西了,被压在一卷手稿下边儿。
    这手稿还是当初他写给贾环温习应考用的。
    一支温润的象牙花签静静躺在匣子里,过了几年才得以重见天日。
    薛玄拿起来细看,上面画了一枝芍药花,题曰:风华长彧,“落后始知如幻身……”
    “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这是白乐天的诗,下面还有一句小注,“枯木逢春,共贺掣者三杯,在席陪饮一杯。”
    他前后看过便将花签又放回了匣子里,“这一支倒看不出虚实来了。”
    贾环撇撇嘴,咕哝道,“其实还挺准的……”
    “什么?”薛玄没听清,走上前去将他从榻上抱了起来,“再有半月又是生辰了,今年想怎么过。”
    他手里抓了几颗浆红的樱桃,就顺手往薛玄嘴里塞了一颗,“都这么大了,哪能还跟小孩子一样年年当个正日子过。”
    “怎么不能。”
    如今入了夏,天黑得迟,吃过晚饭洗过澡后外边天还亮着,二人便坐在露台上乘凉。
    小厨房送了甜汤和几碟子瓜果来,李素一应摆放在露台的玻璃方桌上,“公子,药已经晾好了。”
    贾环将碗端过来一饮而尽,又吃了两口西瓜,“开春新换的药可真苦。”
    “等到……”薛玄顿了顿,便道,“你的身子这两年强了不少,自然不好再吃从前的药,往后精心调养着慢慢也就好了。”
    贾环轻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便是再养上十年,也不能和常人比。
    薛玄怕他心里难受,也不欲在此多言,便岔开了话,“今年生辰若想热闹着过,就在前院大花厅上摆几桌席面来。”
    “不用,还想过多热闹的,我也没那个精神。”
    这个月文选清吏司忙得很,即便夏日里他的身子要强些,也常觉力不从心,“咱们关上门自个乐一乐也罢了。”
    薛玄便道好,“我已经吩咐过了,让相国寺在六月初一、初五给你各做两场法事。”
    贾环点点头,每年贾母也常会打点人在相国寺和几处家庙里给他做法事,还会再另拿银子舍钱舍米的去救济穷人,算是为他积德行善。
    或许也是应了刘姥姥当初的话,他的身子能一年一年有所好转,都是因为积年累月做的善事。
    从前他是不信这个的,只是到了此处也不得不信了。
    每年的新年、上元、端午、重阳,贾环也会自己拿出银钱来周贫济老,广结善缘。
    “过了生辰,八月是宝姐姐出阁,九月是云姐姐……这喜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前日大朝会,皇帝还说今年开春后时节好,各地安泰,入夏后雨水均匀,不曾有洪水。
    薛玄给他盛了一碗绿豆百合羹,“最迟不过明年,陛下就会立下太子。”
    果然陛下的任何决定都不是心血来潮。
    这事贾环也料到了,便轻笑道,“看来,你这个太子太师也有用武之地了。”
    “那也没法,既然陛下有意,总是逃不过的。”
    最初的那几年,他功高过甚又把持国库进项,未免惹人忌惮,所以一直在四方各地巡行产业。
    每年除了年底进宫参宴,常日不会入京。
    后来是因为劳心过度需得留京修养,那时也不曾参与朝政。
    待到两位殿下长成……陛下有意培养他做将来太子的亲信,才会时不时给他个差事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