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参不参政原不在他自己,一切都要看圣上的意思。
    皇帝不用你的时候,你的地位再尊贵,也只能是个生意人。皇帝需要用你的时候,纵使你无意入朝,也不得不听命。
    即便宠信如薛玄,这一点也不会变。
    贾环哼了一声,“难不成陛下也会在老圣人的年纪退位。”
    当初圣上继承大统的时候是三十出头,两位殿下入朝不久,现下还相当年轻。
    “所以要先立太子。”薛玄想了想道,“当初陛下为太子时也是才及冠。”
    他慢吞吞用了大半碗绿豆羹,“雍王殿下沉静自持,心思内敛,于帝王人选上确实要胜于弘王。”
    承湛帝的这两个儿子都十分出众,只是水钧更合适做个辅政之臣、或是将军帅才。
    “雍王……确实适合。”薛玄的手落在桌边一下一下地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环拍拍肚子,觉得有些吃不进了,就懒洋洋地将腿搁在他膝上,“还是夏日里舒坦。”
    从后湖传来微微荷风,沾着幽幽花香,如今还不算太热,所以露台上十分清爽。
    “真想夜里也在这睡。”
    薛玄闻言回过神来,手握着他的脚踝,“明日让人将帐子挂上,搬一张罗汉床放着就是了。”
    举臂抬手间,他穿的松花小衣往上提了提,露出白生生的一截细腰,“嗯?这衣裳是不是小了。”
    “环儿是不是想说自己长高了。”
    贾环不自觉动了动脚趾,小声疑惑道,“没有么?”
    薛玄何尝没察觉,却状似沉思,故意道,“有……还是没有……呢?我日日与环儿在一处,竟反而察觉不出了。”
    “那就是你太笨了,这都看不出来。”他没好气道,“一定是长高了。”
    老话说,二十三窜一窜,他现在还没到二十呢。
    “啊,似乎是长高了,怪不得这几日抱着都觉得不同往常了,看来得赶紧做些新衣裳才是。”
    贾环晃了晃双脚,得意道,“我就说么。”
    ………………………………
    六月初九这日,钱槐钱椿一早便在园中设下天地香烛。
    贾环晨起炷香行礼,又奠茶烧纸,晴雯等都抱着红毡迎上来贺寿,他也一一回过。
    薛玄又陪他吃了早饭,这才一同出门送贾环往吏部上值。
    午间,定城侯府的车来接了他去用饭。
    谢俨昨日才回京,难为现下闲着,为着今日是贾环的生辰,便提前说了让他过家里吃一顿饭。
    “侯爷昨儿就吩咐了,厨房里做的都是您喜欢的吃食。”
    定城侯府离吏部近得很,常日里来回也方便,前些天谢俨不在家,都是谢修陪贾环吃饭。
    还没到朝会的日子,所以他也有好些天没见到谢俨了。
    远山居外的几棵苦患树仍旧高大秀丽,贾环穿过外廊和月洞门进了院子,左右却没见到人,“景阙哥哥……?”
    “这呢。”
    只见谢俨从西边的书房走出来,肩上还趴着云宝,见了他笑道,“怎么站着。”
    他便坐在了树下的石墩上,头顶的合欢花还是开得那么好,簇簇粉云一般,如梦似幻。
    谢俨走至桌边,抬手托着他后脑勺揉了揉,“身上可还好?”
    贾环点点头,抿唇笑了笑,“前些日子病了两场,太医说我底子强些了,所以没有妨碍,吃了药也就好了。”
    “两月不见,似乎长高了些。”
    他立刻眼睛一亮,“真的呀?”
    “我何曾骗过你。”谢俨将云宝放在桌子中间的软垫上,又仔仔细细看了贾环,见他确实面色红润,无恙安康,“今日怎么没带药香囊?”
    他低头一看,果然自己腰间的香囊不知何时不见了,“许是落在车上了也未可知,也是我没留意。”
    谢俨便将自己的给贾环系上了,“偏是夏日里离不开这个,还这样不上心。”
    贾环抬手拨开衣领子给他看,露出肩窝锁骨处一大片已经浅淡的红斑。
    “前儿洗完澡在露台上睡午觉忘了带,就眯了那一会没注意,咬成这样。”
    他微微簇起眉头,让若鱼去屋里拿药膏,漫不经心道,“薛太师果然贵人事忙,忙得连你都照顾不好。”
    贾环指尖戳了戳云宝的额头,惹得它伸出小爪子去抱,“喀啾。”
    “是我非要睡在那儿的,况且他当时也不在家呢,哪里好怪他的。”
    而且薛玄见了心疼得不行,只是他白日在吏部上值,人多不便上药,所以才好得格外慢些。
    谢俨冷笑一声,低沉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不怪他,怪我。”
    得……这话连他都不好再辩了。
    这净玉白雪的肌肤上落下任何痕迹都是扎眼的,让人看了不免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