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被逗得直乐呵,“他真的这么说?”
    贾环点点头,“可不是,我还说‘殿下知我幼年患那病症,都是依靠母亲长年累月的照料爱护,否则怕是长也长不大了。’弘王便道你当真贤德。”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捧腹,“小兔崽子,你说得是我么,倒听得老娘脸臊!”
    贾环挑了挑眉,“在外人面前,可不得给你挣些面子么。”
    赵姨娘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珠子,“得,到时候见新女婿我要稳重些才是,否则可不是白费了你为我说的好话。”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探春幼时便被抱到太太院子里了,她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也知道自己没心力同时教养女儿和患病的儿子。
    所以探春长大后与她和与王夫人间的母女之情有深浅,她虽难过但也理解,况且王夫人的确将探春教养得极好。
    环儿这番话也是为了哄她高兴,她心里都明白。
    她这一生儿女双全,如今不愁吃穿手中又有银钱,夫君也不在家,当真是再顺心不过了。
    “往后就都是好日子了……你幼年时曾说过,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当真应验了。”
    赵姨娘不禁感叹,“是我的环儿争气,为咱们挣来了好日子。”
    贾环靠在软枕上,认真道,“母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这都是应该的。”
    如今一天比一天冷,年末吏部的事情也多,或许是太过疲倦,或许是精力不济。近日他总心神恍惚,每每忆起前尘往事,心下不大安乐。
    赵姨娘还以为他说的是幼时生病又好了的事,想起那时候也有些感慨,母子两个便吃着果子叙话到太阳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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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玄正坐在紫檀桌案边翻看各地商会大事小情总汇和稽查书信,只听得门外李素一声,“公子回来了。”
    随即琉璃隔门被推开,贾环抬步走了进来。
    “怎么回家一趟,脸色这么不好。”
    他摇摇头,显得有些恹恹地,“没事,就是有些累。”
    薛玄上前替他解了斗篷,又俯身吻过他的脸颊,“我让人备水,你去泡一泡好解乏。”
    贾环便脱了衣裳往浴阁去,在里头待了好一会儿,薛玄去找时才发现他睡着了,就将人擦了水抱出来放到床榻上。
    “怎么还不放年假……”
    淳朝秋冬每七日休一日,说起来已算是宽宥了,只是他近来疲惫,又是最厌恶冬季的,身上有些不好。
    “离年节假还有一个月呢。”薛玄笑了笑,在三足玉炉内点上一支香,“好好睡罢,再过两日就是休沐了。”
    贾环如今已不习惯抱枕头了,就让他也快上床来,“点的什么香,与从前不同了。”
    他便道,“外头进贡的,叫引梦香,说是比逐梨香更助人安眠。”
    冬日天暗得早,不似夏日隐有虫鸣,现下已是静谧一片。
    屋内暖香浮动,二人躺在床上才说了一会儿话,贾环便睡着了。
    他的意识悠悠荡荡,忽至一仙宫宝境所在,只见霞光月影,珠翠辉煌。似有天仙女使在云中穿行而过,彩绣虹光,不可尽述。
    看着不远处有一宫门,门前一座石牌坊,贾环走了过去,见上面镌着“太虚幻境”四个大字。
    心中正疑惑着,见宫门内走出一位仙人,袅娜翩跹,穿着容貌不与凡人相同。
    警幻本是要去人间接绛珠仙子的生魂回太虚幻境游玩,不想半路遇到了贾环,“一去经年,你如何而来?”
    贾环如实道,“睡梦迷途,唐突仙子了。”
    “这倒无妨。”警幻上前来细看他此身经历,笑道,“今偶遇宁荣二公之灵,言起国朝历年,世家运数本将可尽。却突有异殊,颠倒乾坤,利及国运,不想原来是你。”
    他想了想,到底有些不明白,心中也烦躁,“但我却并不知何故来此。”
    警幻忽地笑道,“岂有在此空谈的道理,既来了也是难得,先随我去饮茶一盏罢。”
    说着便带贾环进了太虚幻境,又入了孽海情天。进了二门,两旁六间侧殿,都是太虚幻境司管凡世情怨之处,头一个便是“痴情司”。
    他对此不感兴趣所以并未多看,警幻引他到一个雕梁画栋,珠帘玉台之宫,笑道,“今有贵客到此,还不来迎。”
    殿内走出几个羽衣飘舞的仙子,个个面若春花,眼如水杏,甫一见了贾环,便道,“姐姐怎的没去接绛珠妹妹,倒带了他来?”
    “本是要去的,不过偶遇而已。”
    幽香浮来,仙乐飘飘,贾环觉得那香比自己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味都奇妙,又有些熟悉,正是仙境方有之引梦香。
    警幻命小鬟捧了茶来,果然清香奇异,他浅浅尝了尝,“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