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的病现已好转,只是年纪大了,前些日子还说怕自己等不到弘王完婚。陛下本想将婚期提前,她又说不好,不能改了吉期。”
    贾环闻言便叹了叹气,“春去秋来,生老病死,皆非人力能挡,也是寻常。”
    薛玄在博山炉中投了一把百合香,又将床帐放了下来,“娘娘是通透的人,只是病中愁苦,才会出此灰心之语,如今又好了。”
    他点点头,懒懒的往床内滚了一圈。
    薛玄在外边睡下,见他手上还拿着书,便道,“夜里伤眼,下回再看罢。”
    他便将书盖在脸上,歪身抬腿搭在了薛玄身上,想了想又道,“冬日花木凋零,唯有绿萼凌寒独放,明日让人折两枝送到东宫去,给老圣人赏玩罢。”
    东宫圆内只有腊梅,想来也是能看个新鲜的。
    “好,明日一早我就让人去办。”
    外边黑夜寂静,因着时辰尚早,二人躺在被窝里谈天说地的闹了一会儿才睡。
    次日是上元节,为着年节假腊月二十五才放,比往年迟了一些,所以就顺势延长了,皇帝允许众官员等过完上元节再复值。
    竹鸢坊送来了新制的梅花鹿灯,栩栩如生的小鹿立在藤条编制的底板上,最下边是小小的竹轮,俏生生摆放在厅堂内。
    另有一柄仙人驭凤的花灯,精致玲珑,上覆金箔珠粉,极为彩烁灿烂,是专门做了给贾环好拿出去夜游长街灯会的。
    常日里公务繁忙,他只有在年节里才能好好歇息调养身子,是以甚少出门,几乎日日待在屋内,早间薛玄起身时他还睡着。
    因还在正月,院内贴身伺候的丫鬟除了晴雯和铃铛都还在各自家中过节,贾环也有意让她们多待些日子。
    一楼正堂内,芦枝从院中走了进来,“侯爷,您要的绿梅已经折下来了,可是这会子送去?”
    “备车,我亲自送去东宫。”
    薛玄换了身衣裳,“让李素好生守着,若是环儿醒了就说我即刻回来。”
    “是,侯爷。”芦枝应了一声便出去准备车马了。
    节下里各处都热闹,即使现下只是清晨,但街边的叫卖声、幼童的笑闹声还是络绎不绝。
    猫了一个冬日,京中百姓都会趁此佳节出门逛逛,再采买些吃食口粮。
    马车停在左福门外,冬日阳光温和煦暖,映在绿萼小巧的花瓣上愈发显得玲珑可爱。
    东宫的两个小内侍得了消息已经等候在宫门口,见薛玄下了车便忙迎上来。
    “侯爷来了,哎呦……这花开得可真精神呐!老圣人昨儿还说看腻了园子里的腊梅,要再移些红梅白梅来栽,哪里有这绿梅稀罕呢?”
    他便问,“娘娘这两日还好?进得香不香?”
    二人忙将花枝接过来抱着,又笑道,“甚好甚好,小厨房来了新的师傅,做的好一手粤东菜式,很合皇太后的胃口。”
    一路到了东宫,太上皇正在院内逗鹦哥儿,一见薛玄带着绿梅来了,双眼蓦地一亮,“好俊的花,看来还是咱爷俩心有灵犀啊。”
    他便上前施礼,轻笑道,“这回我可不敢居功,是环儿见着院里的花开了,想着娘娘前些日子病着,难免心下无趣,让折了这花来给娘娘解闷的。”
    皇太后本在殿内烹茶,忽闻得说话声,她走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面上不禁浮起笑意,“环儿让你给我送什么来了?”
    屠宫令已经命人拿了白玉花樽将绿梅插了起来,便捧来给她看。
    “呀……这花真漂亮,难为你们在这里种出来,冬日里看着多好啊。”太后着实喜欢,她前些日子缠于病榻,如今见了这生于北地的绿萼,愈发觉得生机勃勃,舒心极了。
    太上皇努努嘴,“这几日寻了好些逗乐的玩意儿给你,也不见高兴,还没两枝花有用。”
    她睨了一眼,“哼。”又吩咐人将花放一枝在她的寑殿。
    “谨意快进来,今日有新送来的溪山白露,你尝尝好不好,等会儿带一些回去给环儿。”
    薛玄便笑着跟在她身后进了正殿。
    太上皇挠挠头,也不管鹦哥了,“嘿……她方才是不是骂我了?”
    屠宫令立在一旁,笑得眯起眼睛,“回陛下的话,臣没有听到娘娘如此说呢。”
    “你们跟她是一道的,自然偏帮着了。”他冷哼挥袖,抬腿也跟着进了正殿,还道,“喝茶也不等我啊?”
    溪山白露性温,带着淡淡的花香,不重不涩,舌尖还能尝到一丝凛冽的梅香。
    薛玄看向茶案上摆放的那枝绿萼,觉得倒是相得益彰了。
    “今日怎么没带环儿一道来?我都好些日子没见他了。”
    太上皇放下茶盏,又道,“池子里的冰都化了,正好咱们还能一道垂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