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捧着手炉坐在宝座上,“等元烨和宴川来了,还怕没人陪你?我若是环儿,定然嫌你手臭,半天也上不来一条。”
    薛玄便道,“之前病了一场,除夕那日才好起来的,太医说要静心调养。晨间又睡得沉,否则也带他一道来了。”
    “唉……这孩子,小小年纪竟全然将时日耗在了汤药上,怎么叫人不心疼。”
    她自从大病一场,便于此十分感触,“待会儿我打点人去你们那里送东西。”
    薛玄起身代贾环谢过,“多谢娘娘,等过两日休沐时,我再带环儿来看您。”
    他没有多留,见皇太后气色不错,精神尚佳,便告辞出了东宫。
    这边薛玄才离开,水钧和水铮从启文殿方向过来了。
    “皇祖母,您今日身子可还好?”
    太后现下心情甚好,便道,“好着呢,你们日日在我跟前,哪能不好。”
    水铮站在檀木桌案边,眸光落在绿梅那小巧柔嫩的花瓣上,“这是……”
    “环儿一早让谨意送来的,很好看是不是。”
    皇太后抬手抚过枝头,“你若喜欢,待会儿也带一枝回去。”
    他沉默半晌,又轻轻摇了摇头,“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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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睡醒的时候,阳光已经照满了整个春山居,巳时二刻了。
    他这一觉又沉又久,反而显得没甚么精神,在床榻上翻了两滚才坐起身来。
    李素在外边敲了敲琉璃隔门,“公子?可是起来了?”
    “嗯……”他抻了个懒腰,“进来吧。”
    起身洗漱穿衣,他坐在一楼的东暖阁吃早饭,两边窗棂大开,温暖的日光洒了满桌。
    薛玄正好带了百味馄饨回来,“可还有肚子吃这个?”
    “有的。”
    贾环才刚坐下用了两口燕窝粥,自然吃得下。
    “娘娘很喜欢那梅花,听说你前些日子也病了,还要遣人来给你送东西。我说等下回休沐了,再带你进宫去请安,太上皇也说等着你垂钓呢。”
    他点头示意知道了,又晃晃脑袋,“睡久了头好沉。”
    薛玄坐在他身边,俯身亲了亲他的发顶,“吃过饭我陪你出去坐一会儿,呼些新鲜气。”
    他将食盒打开,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馄饨盛放在瓷碗里,上头漂浮着虾米紫菜,显得很是诱人。
    贾环用勺子舀了一颗放进嘴里,“唔,是马蹄虾仁。”
    虽然好吃,但是他的食量在那儿,到底也吃不了太多,剩下的给薛玄吃了。
    用过饭,二人便坐在廊下裹着裘衣晒太阳。
    外边挂着的那只玫瑰玉环鹦鹉咕咕喳喳地,也不知在唱些什么,引得乌云和雪球一跳一跳地想抓鸟儿玩。
    或许是嫌它们笨拙,那鹦哥儿绕着两个小家伙头顶飞了一圈儿,又得意洋洋站回了木挂上。
    贾环看得好笑,“三个一样笨,这也能玩到一块去,当真物以类聚。”
    “三爷,药熬好了。”
    铃铛用勺子搅了搅,将药轻轻吹凉了些,将青玉药碗放在了贾环手边的小花几上。
    他端起汤药一饮而尽,又道,“把我的粽子糖拿来。”
    薛玄将自己香囊里装的糖递了过去,手上拿着象牙梳为他束发,“方才路过相国寺门前,人多得马车都难走。”
    “听说今年上元节相国寺不闭大门,将里头也布置了灯,便于节下里善男信女求佛祈愿。”
    梳齿在发间慢慢划过,贾环舒坦得嗯了一声,他合着双眼,“那咱们晚上也去看看,顺道再给母亲求个护身符。”
    “好。”
    晴雯本在香室内收拾东西,出来时将那梅花鹿灯也推了出来,“要我说,这个放在园子里才好看呢,等入了夜点上灯,岂不是更鲜活。”
    说起来倒也是,院内满是花草树木,这鹿本就做得栩栩如生,若在夜里远远看去,自然更为生动。
    贾环便指了指那一片玉仙蔻,“就放那儿,等晚上我回来了看。”
    晴雯便喊了铃铛一起将梅花鹿灯搬了过去,草丛掩映间挡住了花灯下的底板和竹轮,果然像是真的了。
    李素从外边进来,手上捧着两三个盒子,“公子,宁国府的小蓉大爷和薛二爷送了节礼来,翰林院的杨大人也让人送了东西给您。”
    “拿来。”
    贾环接过那个最小的螺钿盒子打开,里面装了一只砗磲镂雕船,他托于掌心细细掂量,忽地笑道,“呵,算他有用。”
    薛玄只看了一眼,便道,“看来,陛下很快会命他为新任文选司郎中了。”
    “这也是他的本事。”
    他将小船放回盒子里,“都收进库中罢,不必摆出来了。”
    李素应了一声,“公子今晚在家里吃么?厨房的师父说做了新菜想让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