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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生死都要与你相随

    心宝摇摇头,没关系,思念最苦,感谢公主给她那一瞬间的雀跃,至少让她稍微活了过来。
    日子就是这样过的,等待苦、思念苦,无边无际的想望苦,可却不说后悔,不说不等——因为有得等,至少还有希望,至少还是个幸福。
    那天晚上,晚膳刚用过,心宝陪着公主坐在房内聊着天;三世子不知去哪了,神秘得很。
    公主还打趣说,反正谅他也不敢娶小、纳妾。“心宝姐姐,那天我听皇兄说,前线的战况很乐观,二皇兄他们势如破竹,大胜在即。”
    心宝心里一振奋,赶紧追问:“那人呢?”
    “人?哪个人啊?”故意装作听不懂。
    “公主……”
    “好啦!向群大哥很好、裴大哥也很好,二皇兄也很好,他们都平安无恙,可以放心了吧?”
    心宝更加振奋,但这不是为了战事告捷,而是为了情郎安好——女人的心太浅了,学不会男人那种志在四方的雄心壮志,只要他安好,平安无恙的归来,一切都满足了。
    就在此时,三世子进了院落,脸上表情哀戚,他走向院落主厅,看见了公主与心宝。
    公主发现他的异样,站起身,同时电发现他换穿上一身素色衣裳。“相公,怎么了?你……怎么穿成这样?”
    三世子叹息,虽然不曾获得爹亲青睐,甚至遭到轻视、漠视,只因他是庶出,难登台面,但他们终究是父子,此时此刻,他只有哀思,只有思念之情,就算曾有不满与怨恨,也化为乌有。“公主,等会儿有人拿衣服来,记得要换装,首饰与脂粉也别施了。”
    “怎么了呢?”
    “父王薨逝了!”
    公主很讶异,心宝也很讶异,虽说心里已有了准备,但听到消息时,还是很惊讶,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接受。
    公主走到三世子面前,握住夫婿的手,知道他的难过;此时此刻,既为夫妻,只能给他力量。“这一年来,爹的病况一直不好,病痛缠身,现在过去了,是去享福了,就跟太后奶奶和母后一样,知道吗?”
    三世子含泪一笑,“我知道。”
    心宝也笑着,不禁在旁提醒,“世子,是不是应该禀报皇上,还有礼部呢?”
    知道心宝本来就是宫里人,历经两个太后驾崩,对于此事一定有经验,但三世子只是叹息,“我跟大哥说了,大哥只要我什么都别管……坦白说,王府那里的事我使不上力,咱们只管守自己的孝就好,其他的都别管了。”
    “是!心宝知道了。”
    睿王薨逝的消息,只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哀伤,但瞬间消散——公主说笑安慰着三世子,甚至还惹得他笑了出来,真怕被别院落的听到,会说他不孝,父丧之际,竟然还纵声大笑。
    但就在此时,院落大门不断敲响,仆人赶紧前去开门,跑进来了一名身着仆佣服装的男子,但此人并非王府的人!
    那人被领进了正厅,此人神色匆忙慌乱,看见公主与三世子就跪地朝拜,起身时还看了心宝一眼。
    就这一眼,让心宝顿感不安——深夜了,此人怎会来访公主、驸马所居的院落?又,现在睿王薨逝,府内必定禁止访客,他又是怎么进来的?为了什么事,他非得在此刻进来?有何要事要报?还是为谁传讯?
    “奴才在万岁爷跟前当差,领了万岁爷的旨意前来传讯……”
    “皇上?这个时候?有什么事?”三世子问着。
    那人看着三世子与公主,略有颤抖,不知该如何启齿;接着他又看向心宝,又是这样的眼神,让心宝更觉不安。
    公主问:“什么讯?”
    “噩讯。”
    短短两个字,像雷一样打在众人的心上,耳边似乎还传来隆隆声响,让人发晕,让人觉得不真切。
    心宝突然觉得她没有勇气去听接下来的讯息,这段日子以来那日思夜想的盼望,那求神拜佛也希望不要发生的悲剧,难道……
    公主急了,“什么噩讯?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来人看向公主,又看向心宝,“公主……这心宝姑娘需不需要回避……”怕她听了,会承受不住。
    “回避什么?心宝与我情同姐妹,我知道的她也都知道,你直接说就是了。”
    公主没把脑筋动到那个点上,大刺刺要来人把话说出来。
    “正午时分,皇上接到前线战报,祁焉山一战,官军损失两千,向群将军……”声一哽,泪决堤。
    三世子急忙问:“向群将军怎么样?”
    “向群将军……为国捐躯了……”
    心宝脸一自,全身不停颤抖,昏天暗地,眼前茫成一片——悲剧真的发生,命运真的没有善待她……
    她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他没有平安回来,他可以食言,那是他;但他要她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她不能倒下……
    天啊……
    【第五章】
    黑幕压住了天地,旷野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偶尔从耳边呼啸过的风声,提醒了他们人在哪里,提醒他们这是人间,不是地狱……
    旷野中一顶一顶军帐竖立,这里驻扎着军队,每日出兵征战,回来总有人少,战事无情,人无计可施。
    军营旁挖了个大坑,带得回的尸首就地掩埋,从此安息;带不回尸首的也敬一杯酒,挂起招魂幡,盼英勇军魂能找到回家的路。
    三千兵去,两千兵魂断祁焉山,逃回来的只剩残众,连尸首都带不回来。这一战惨不忍睹,几个主将都伤痕累累。
    刘涛避得远远,想来此刻他也不敢靠近,但他们都没有心思理会那个小人,更没心去猜他为何会给出上山的建言。
    这顶小帐内灯火通明,靠近一听,可以听见里头传来哀呼声,一声一声,愈来愈弱,弱到几不可闻。
    其他的兵都不敢靠近这帐——一来是因为刚刚战败,每个人紧张兮兮的戒备;二来,他们的主将就在帐里与死神搏斗。
    向群、二皇子,还有裴策他们逃出生天——二皇子被砍了一刀,没有大碍;裴策也被刺中一剑,也是小伤;只有向群,伤势重到他们难以想像的地步。
    向群倒在炕上,全身不停发抖,脸色苍白,甚至转而发青——他身中四箭,三箭射中他的左手臂,一箭射中背部,军医砍断箭身,拔除箭矢后,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景象。
    军医满头大汗,那箭矢上有毒,而且还是他们中原的郎中不曾见过,北方异族才在用的剧毒。
    背部的伤,军医立刻拿刀挖除了脓血,所幸背部只中一箭,中毒不深,蔓延不快,快刀一动,迅速处理完伤势。
    但是这一挖还是让向群吃足了苦头——他昏了许多次,昏了,又醒,醒了再度痛昏,反反覆覆,让一旁的二皇子与裴策看得心惊肉跳。
    可是这左手臂上的伤……就很严重了!
    箭上的剧毒几乎到了手臂,毒量之大,很快的蔓延至整只手臂,现在向群的手部从外观看来几乎是发紫。
    军医不得已,只得再度动刀,学起华陀为关公刮骨疗伤一般,剖开向将军的手臂,刮着骨上的毒。
    向群痛极,浑身发颤,就算努力不喊出声音,但是脸色已经完全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再度昏了过去,二皇子冲上前,从他身后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二皇子含泪大喊,“向群!争气一点,撑着……”
    一声激励,向群像是感应到了一样,又醒了过来,继续进入那痛楚袭身的痛苦循环中。
    裴策看着,不禁问道:“军医,能不能快一点?他快撑不住了……”
    军医看着,不断叹息,再咬牙继续;又反覆几次,向群再度昏了过去,气息愈来愈弱。
    “向群,撑着……我们都回来了,我们逃回来了,你如果要死,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刚刚在战场上我们都没死,现在也不会死……”二皇子大声哭喊,裴策也是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