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说完呢。”唐安言笑道。
    唐安言跟小乌鸦解释为什么叫“由”这个名字的时候,白石就醒了,但为了防止小乌鸦跑了她哥没人唠叨又扯着她的耳朵跟她说个不停,索性再睡一会儿。
    戚年年刚拿着一杯水进来,就看见小乌鸦跟个炮弹一样发射出去。
    “这是咋了?”戚年年把水递给唐安言,一脸询问。
    “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唐安言沉吟道,“看样子它不是很喜欢。”
    “什么名字?”戚年年好奇。
    白石闭着眼睛,心里哀嚎。
    “叫‘由’,怎么样?”唐安言瞬间眼睛都亮了,又接着刚讲到的第二层含义往下说,“有一言,《博雅》由,行也。又《博雅》由,用也。又《博雅》式也……”
    滔滔不绝,一骑绝尘。
    一堆堆言辞古奥佶屈聱牙的文章加典故听得戚年年眼睛发直。
    这什么玩意儿?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还说这么多?
    白石觉得现在不醒过来就有些不礼貌了。
    “嗯?”白石撑起自己半边身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吵到你了吗?”唐安言赶紧去扶她。
    哥们儿你说呢……
    “喝水。”唐安言特别顺手的拿过戚年年刚才递过来的杯子。
    白石慢慢站起来,稍微缓了缓。
    很奇怪的一点是,她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但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
    就像是……不需要进食一般。
    “昨天……”唐安言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他记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怪物揪出来了。现在想到,胸口还是会微微发寒。
    “哈。”戚年年突然笑了,“小白石可厉害了,她是维和者呢。”
    “维和者?”白石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戚年年大概解释了一下。
    唐安言又想起来他失去知觉之前看见的那束温暖的白光。就像是被米迦勒的羽翼庇佑着,慈悲,正义,神明。
    “真厉害。”唐安言拍拍白石的脑袋,夸奖道。
    白石嘿嘿笑着,但心里很清楚,那个凶猛的怪物不是她弄死的,是微微。
    换句话说,是戚年年。
    而现在戚年年却站在一旁微笑着,眼睛弯弯的看着她。
    说起那束光,白石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又开始疼了,就像那种……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皮肤,暴露在阳光下。
    白石不知觉摸了摸自己的骨头。
    既然都醒了,几人也不在小旅馆里逗留。
    迅速收拾了东西下楼,店主早就不见了踪影。
    “那东西肯定是他养在这里的。”戚年年哼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不然昨天打的那么凶,他怎么可能没听见动静。在深更半夜也该醒了。”
    白石觉得有理,但是……
    “他养那东西。有什么好处吗?”白石问道。
    “天下阴邪之术你见到的还不够多吗。”唐安言重新绑着她的头发,“虽说没学过实行的方法,制止的办法总是学了不少吧?”
    白石想着,可是她也没见过这个似人非人,食人心脏的怪物啊。书本上没有,师傅也没教过,不然昨天……
    女孩儿澄澈的目光掠过唐安言的心口,眼神变得坚定,这颗心脏可是她亲手放进去的,谁也别再想拿走了。
    再穿过一片树林,山体上出现一个宽大的洞口,像是古代供奉神像的地方。
    缆车在头顶数十米处随风晃动着,摇摇欲坠。
    洞口宽大,却不深,看看能够容下三个人。
    “这应该是个神坛吧。”白石细腻的手指靠上满是灰尘的石台,突然大声道,“上面有字!”
    这应该是商周时期的文字,白石只是知道,但是看不明白。
    “哥!”白石把石台上面厚厚的黄土扒拉到一边去,尽量露出完整的文字。
    “钟鼎文?”唐安言蹲下来看,“怎么刻在这里了?”
    钟鼎文,也叫金文,是指汉字的一种书体名称,指的是铸造在殷商与周朝青铜器上的铭文。商周是青铜器的时代,钟鼎文普遍镌刻在钟鼎之上。
    “写的什么呀?”白石兴致冲冲地问道。
    “写的是一把刀。”唐安言辨认着。许多文字已经被风化腐蚀的根本看不清楚,“大概就是说,这里埋着一把刀,叫做昆吾,切玉如泥,是西胡献给周穆王的礼物。”
    第四十二章 被藤蔓捆成了茧
    “昆吾刀!”白石兴奋地大叫, “这可是历史上挂了名的刀啊!”
    “是吗。”戚年年收拾好了东西,打算今晚就在这里落脚了,也凑热闹似的过来看,“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你没见识。”白石哼哼地说, “《山海经·中山经》中说道:伊水西二百里有昆吾之山, 其上多赤铜。色赤如火, 以之做刃, 切玉如割泥也。这可是厉害的东西。”
    “伊水西二百里, 河南西边,咱们现在不就在河南西边。”戚年年摸着下巴, “说不定这里真有一把刀呢。”
    “散了吧。”唐安言笑着摆手, “这玩意儿都消失几千年了,在周朝之后再无踪迹, 能让我们这么容易找到?”
    “好好歇着吧,明天还要走一天呢。”
    远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 就剩下余晖还在苟延残喘。
    半山腰的夜,没有一丝光亮。
    风吹过白石的脸颊,有些刺骨的凉意。
    女孩儿的手向身边伸去, 摸到的却只有冰冷的地面。
    白石一下惊醒, 开口就叫到:“哥?”
    无人应答。
    白石睁大眼睛,黑暗让她什么都看不见。但耳边好像传来轻微的声响。
    有点像是树枝划过地面的声音, 又有点像是指甲轻轻摩挲水泥墙板的声音。
    那微妙的声音在逐渐靠近。
    白石猛地起身,头却撞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面。
    “咚。”
    “咚。”
    “咚。”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她亲手装回去的心脏。
    “哥?”
    唐安言怎么会在她头顶?!
    白石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伸手想要触碰炙热跳动的心脏, 这一次, 却是另一种触感了。
    像是藤蔓。
    快速生长的藤蔓将唐安言紧紧包裹在里面, 像是一颗密不透风的茧。
    白石用力去扯有她手腕粗细的藤条, 藤条却纹丝不动,还有越缠越紧的意思。
    唐安言被包裹在里面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呼吸。
    白石想起来她哥的背包里好像装着一枚打火机。
    背包!背包!
    她记得是放在石台上了!
    昨天晚上为了以防万一白石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滚下去,唐安言把她安排在自己和墙中间,把背包顺手撂在石台上面了。
    白石几乎是飞过去捞起背包的带子。
    打火机的火苗蹿起,照亮了宽大的洞口。
    只听“咚!”地一声巨响。
    本被固定在白石头顶上的唐安言重重摔在地上。
    白石眼睛被火光刺痛,但还是看见碗口粗细的藤蔓快速收缩进山洞深处去了。
    昨天晚上还是只能堪堪容纳三人的洞口已经变得深不可测。
    像一条甬道。
    “戚年年呢?”
    唐安言的胳膊好像骨折了,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反扣在背上。
    话还没说完,他就顺着白石的目光看去。
    火光照在地上,厚厚的黄土上星星点点的都是血迹!
    没有二话,两人迅速向洞穴深处追去。
    血迹一直延续到山洞最深处,在岩壁上呈现喷射状,没了踪迹。
    洞穴很深,打火机的火苗无风自动。
    二人映在岩壁上的影子像鬼影一样摇曳着。
    “咔”
    白石突然松开按住火机的手指,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唐安言知道白石的意思,那些藤条怕火,戚年年很有可能是被它们弄走的。
    不到两秒钟,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出现在二人头顶的岩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