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国央美术院前任院长，知名艺术家苏墨然；我的母亲魏月华曾经是他的学生。”
    由于喜欢艺术，对这两个名字，谢彦辰脑海里依稀有一些印象。
    苏世清的嗓音听不出悲喜：“苏墨然或许是一个颇有成就的艺术家，但他不配做一个父亲、一个丈夫。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经常见到母亲哭泣。苏墨然风流成性，完全没有道德底线，没有责任感，甚至没有良知。他对艺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到达了丧心病狂、反社会反人性的地步。”
    谢彦辰突然想起，自己家里那浩如烟海的收藏品里，确实有一两件苏墨然的作品，风格迥异，遗世独立，与众不同。
    “我亲眼看见，他杀死我的母亲。”讲到这里，苏世清声线微微颤抖，甚至身形都有些战栗：“房间内到处是他的画稿，地板上沾满了鲜血。他欲图追求艺术而自杀，但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想先杀死家人。母亲为保护我而死，在他想要终结我生命的时候，警察赶到，带走了他，我于是活了下来。”
    谢彦辰握住苏世清的手，轻轻抱住他。
    苏世清将头枕在他肩上，继续叙述，平静又淡漠：“苏墨然被指控故意杀人罪而判处死刑。我亲眼看到了他枪决的现场，我恨他，但那天，我心里却异常荒凉。我想的是，他死了，我在世上也就孑然一人了。”
    “世清，”谢彦辰宽慰他说：“你现在有我。”
    “由于苏墨然的疯狂行径和糟糕的风评，他死亡之后，没有人愿意收养我。我被送去了A市福利院，在那里长大。”
    “感谢这家福利院，帮我养大了世清。”谢彦辰在他脸侧亲了亲：“如果早些时候认识你就好了，我真的很心疼。”
    “彦辰，很感谢遇见你。”苏世清真诚道：“原本我是无意于生的。所以我游戏感情，从不真正开始一段关系。我的目标，是做出比苏墨然更大的成就，在艺术上超过他，碾压他，蔑视他。然后，我会自杀，我会选择死亡。”
    谢彦辰生气地咬了咬他的耳垂：“不许再想这种事情了！”
    “嗯，不想了。”苏世清笑意温柔：“再也不想了。”
    “每当你有不好的念头，你就想想我。”谢彦辰嗓音低沉悦耳：“我爱你。”
    “好。”
    谢彦辰在他唇上吻了吻：“这么说也许你会嘲笑我，但真的，世清，没有骗你，小时候，我就一直希望自己是孤儿。”
    “嗯？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因为我小时候，父母管教太严了。我每时每刻都感觉背负着令人窒息的压力，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国外、甚至是毕业之后。长久以来，长期以来，我常常觉得生活没有意义，我常常祈祷我是一个了无牵挂的自由自在的人。”
    苏世清忍不住笑：“看来，我们彼此帮对方度过了未曾尝试过的人生。”
    “我原本不相信任何虚无缥缈的玄学，直到遇见你，”谢彦辰感叹道：“你填补了我生命里灵魂里缺失的那一块，就好比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相遇。”
    深吻缠绵，炙热情深。
    谢彦辰低声问：“所以，你打算在哪过年？”
    苏世清说：“有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在家，有时候出去度假，有时候会去福利院看望长辈和那些孩子。我在那里设立了慈善基金，每年都会捐赠一笔费用。”
    “今年呢，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
    “去福利院吧？我想看看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你确定不回自己家？”
    “不回！”
    “彦辰，要不这样。”苏世清和他商量说：“我们先去福利院拜访，春节的时候，你再回家。”
    “那你呢？”
    “我就在A市，就在这里。”
    “我不回家，我陪你一起。”
    *
    几天之后，一个晴朗的日子。
    苏世清开车带着谢彦辰一起，前往A市福利院。
    后备箱里全是谢彦辰买的礼品，塞得满满当当。
    路上的时候，苏世清和谢彦辰分享关于这间福利院的趣事：“福利院的院长程听枫原来是A市艺术大学的教授，当初是她从警察局领回了我，也是她挖掘了我的艺术潜力。不得不提，她确实培养了很多有艺术天赋的孩子。”
    “那真的得好好感谢这位教授院长，不过，还有谁的艺术天赋能比得过咱们家世清呀？”谢彦辰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骄傲。
    “其它人我不怎么了解，但是最有名的，除了我之外，是一位音乐家。”
    谢彦辰正好对音乐感兴趣：“说来听听。”
    “这名音乐家叫做慕新，据说很有钢琴天赋。成名之后，经常会来福利院举办公益演出，还会教小孩儿钢琴。”
    “那你呢世清，会不会来教小孩儿画画？”
    “非常抱歉，我没有那个耐心。”苏世清坦诚道：“我一般都是直接捐钱。”
    “苏老师，我怎么记得你是A市艺术大学的客座教授？”
    “是又如何？”
    “这么没有耐心，怎么教学生啊？”
    “佛渡有缘人。”苏世清说：“如果你对教小孩儿感兴趣，待会儿到了福利院，运气好可能会碰见慕新教小孩儿，他很热衷做这种事。”
    谢彦辰不满道：“怎么感觉你和他很熟？”
    苏世清失笑：“这也要吃醋啊？谢总？”
    “当然！”谢彦辰追问：“你和这慕什么东西关系怎样？”
    “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吧。”
    谢彦辰嫉妒道：“我家清清朋友真多。”
    苏世清忍住笑意：“谢总放心，我对他不感兴趣。”
    “真的？”
    “当然。”
    “你们不都是搞艺术的吗？”
    “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是什么类型？”
    “比较阴柔。”
    “白安澜那个小白脸不也是吗？你不就曾经被他勾走了？”
    “谢总，怎么老提白安澜啊？我都忘了他，你还没忘，嗯？”
    “哼！”
    “年轻不懂事的时候，曾经喜欢那种，现在我变了。”
    “现在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苏世清说。
    “嗯！”谢彦辰满脸得意。
    “前段时间，市政规划的时候，曾经想过要推平这个福利院，改建成商品住宅。程院长当时急的头发都白了，到处托人找律师打官司。”
    “事情最终解决了吗？”
    “嗯，”苏世清说：“当时没有人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毕竟是个毫无油水的福利院，除了睿正律师事务所的易之泽律师。他能接下这个案子，我是完全没想到的，毕竟在A市政法界，他可是传说中被称为【必胜客】的金牌律师。”
    谢彦辰又吃醋道：“怎么感觉你和易律很熟？”
    “因为案子的关系，我们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吧。”
    “世清！”谢彦辰深呼吸：“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苏世清低笑：“我们到了。”
    “世清！”
    “好啦，不逗你了。”苏世清停好车，侧过身，在谢彦辰唇上亲了亲：“我只喜欢你，辰辰。”
    谢彦辰愣在原地，反搂住苏世清，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正亲的难分难解火花四射的时候，突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苏世清吓得立马推开谢彦辰，降下车窗，看见个脆生生的小女孩：“是苏世清哥哥吗？”
    苏世清点点头：“嗯，是我。”
    女孩儿绽笑，明媚灿烂：“我是小柔，院长让我来接你。”
    “好的，辛苦你了。”苏世清下车，从口袋里拿出糖果，放在小柔手心：“拿去分给小伙伴们。”
    小柔轻声道：“谢谢哥哥。”
    苏世清摸摸她的发：“真乖。”
    谢彦辰不满道：“世清，你对她好温柔啊，我嫉妒了。”
    苏世清：“...？谢总，这小孩儿才不到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