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真正成为了苏墨然，他真正理解了他的父亲。
    “非常好！特别好！”姚音导演神色激动：“世清，这一幕拍的很不错！”
    苏世清恢复主人格，茫然看着镜头。
    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荒唐感。
    剧组的人开始收工，苏世清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姚音不明所以：“你一直在这拍戏啊？”
    苏世清心下明了，肯定是次人格不知什么原因跑来跨界演戏了。
    和姚音简短告别。
    给谢彦辰打了个电话，让对方来接自己回家。
    回去的路上。
    苏世清问：“彦辰，你究竟为什么会同意我来做这种胡闹的事情？”
    谢彦辰神色欣喜：“世清，你恢复主人格了？”
    “嗯。”
    “怎么恢复的？”
    “我也不知道，拍戏的时候，有一幕戏，很悲伤。云溪先生在苏墨然面前自杀，我就切换回来了。”
    谢彦辰若有所思：“欧医生之前提到过，情绪变化剧烈的时候，人格就有可能转换。”
    苏世清问：“那家伙没有背着我做一些离谱的事情吧？”
    谢彦辰笑：“你指的是什么样的事情？”
    “比如，莫名其妙跑来拍戏。”
    “应该没有比这个更离谱了。”
    “等等，”苏世清突然有些紧张：“彦辰，今天是几月几号？”
    “怎么了？”
    “前段时间，在PM集团举行的设计晚宴，我被邀请做主旨发言。”
    谢彦辰忍不住轻笑：“嗯。”
    “我应该没掉链子吧？”
    “没有，”谢彦辰说：“惊艳全场。”
    苏世清刚刚松一口气：“那就好。”
    直到搜索相关的新闻报道，看到自己一头夸张的红毛，站在主席台撕演讲稿的照片，苏世清差点心肌梗塞：“谢彦辰！这叫做惊艳全场？？？”
    谢彦辰在他脸上亲了亲：“这怎么不是惊艳全场？”
    设计界业内的新闻，几乎每一家媒体，头版头条，全都用的是相似的配图。
    【苏世清形象大颠覆！创新突破！艺术无止境！】
    【知名设计师苏世清晚宴撕毁讲稿引爆全场！】
    【红发苏世清给设计界带来的新思考】
    苏世清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心情。
    再次确定自己将红毛染回了黑发，才稍微放缓了神色：“彦辰，当我神志不清的时候，你有义务阻止我。”
    “清清，不是我不阻止你，是你根本不听我的。”
    “彦辰，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看吧世清，你现在就在反驳我。”
    “我在和你心平气和的讨论。”
    “讨论完了呢，你会乖乖听我的话吗？”
    苏世清斩钉截铁：“不会。”
    谢彦辰失笑：“那我又如何能阻止你呢？无论是哪个你，都让我毫无办法，世清。”
    第77章 艺术疯狂
    回到家，苏世清来到工作室，打算将那副水墨风的设计稿件再修改润色。
    打开稿纸，不禁愣住。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作品已经完成了。
    他脑海中没有相关的记忆，那么，应该是次人格的手笔。
    右下角有自己手写的签名和落款，他为这幅作品命名，是《九万里图南》。
    苏世清将这幅作品仔细审阅，不免感叹，无论是哪个人格，终究是殊途同归。
    谢彦辰这时候问他：“世清，谢氏集团的设计部已经建好了，你要不要来做总监？”
    苏世清回绝道：“不了。我现在状态不佳，更适合做独立设计师。”
    谢彦辰笑了笑：“世清，我也问过次人格这个问题，你猜他的怎么回答的？”
    “他接受了？”
    “没有，他也拒绝了。”谢彦辰停顿了一会儿：“即使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你和他终究是一样的。”
    “嗯。”苏世清将设计稿处理成电子格式，上传到国央设计协会的工作邮箱，而后用专门的快递将纸质原稿寄送过去，这项工作最关键的第一步就顺利完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以休假。
    苏世清去A市医科大学精神心理科做了回访。
    人格切换越来越频繁，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欧庭韫医生建议他尽量不要再做任何刺激性的工作。
    苏世清问：“什么样的工作属于刺激性的工作？”
    欧庭韫说：“据我所知，您是一名设计师，也就是说，艺术工作者？”
    “是的。”
    “很遗憾，那你所有的工作，都是刺激性的。”
    “所以，你建议我放弃工作？”
    “从心理专业的角度来说，是的。”欧庭韫分析道：“艺术创作往往需要艺术家深入挖掘自己的内心世界，这种过程可能涉及深度的自我反思和情感投入，有时可能导致情绪上的波动和内心的冲突。”
    “其次，艺术家往往对自己的作品有极高的要求，追求完美。这种对完美的追求可能导致过度的自我批评和焦虑，影响心理健康。”
    “最后，创作过程中，可能采用不规律的生活方式，如熬夜、饮食不规律等，这些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可能对心理健康产生负面影响。进一步加深病情。”
    苏世清认真听完。
    而后仔细思考了一阵：“谢谢您的专业建议，但我不可能放弃我的专业。”
    *
    第二天一早，苏世清接到姚音的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剧组。
    苏世清这会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事儿要做。
    苏世清为人，从不轻易许诺。
    而一旦许诺，就言出必行。
    这是他的原则。
    即使这件事，是次人格擅作主张答应的。
    但苏世清还是认了下来，开车去了剧组。
    姚音一看见苏世清，立马眼睛放光：“世清！你来了！你今天的状态，给我的感觉很好，很适合拍现在的戏！”
    苏世清的主人格，优雅理性，谨慎从容；非常具有苏墨然年轻时候的神韵。
    姚音一边招呼化妆师给他做造型，一边介绍说：“我们今天拍最最最重要的一幕戏，苏墨然发疯的镜头！世清，你心理上应该没问题吧？”
    苏世清愣了一会儿，而后缓缓道：“没事。”
    “我知道，苏墨然是你的父亲，这幕戏对你来说，比较沉重。但是，站在导演的角度，我认为，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拍这幕戏。如果你能将它演绎出来，这部作品一定能成为传记片里的神话！”
    苏世清静静看着剧本，没有搭话。
    “世清，你知道的。在演艺圈，我一直有着恶魔导演的名号。如同你追求设计作品的极致艺术美感，我对影视作品的追求，也有着吹毛求疵的极高标准。”姚音的语气里，几分歉疚，几分坚定：“既然你接下了这部戏，那么在拍摄的时候，我就会异常严格，如有冒犯，希望你理解。”
    苏世清颔首：“我知道了。”
    摄影棚被布置得极其复古，最大程度还原了苏墨然在国央美术学院的工作室。
    四周挂满了水墨风格的画作，中间是一条素白的长桌，凌乱摆放着笔墨纸砚。
    桌子一角，堆满了厚厚的宣纸。宣纸之上，放着两把不同材质的裁纸刀。
    一把锋利，钨钢材质。一把温和，玉石制成。
    苏世清穿着一袭青衫，提笔就墨，雪白的宣纸上点点晕染。
    这幅画是苏墨然在世的最后一幅作品，也是水墨画界永恒的绝唱，未完成的绝世佳作。
    为了真实还原当时的场景，剧组本来是想找一个替身画师现场作画。
    但苏世清正好就有艺术功底，根本不需要替身。
    因此，现场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投影屏，投影了这幅作品的真迹。
    苏世清只需要对照临摹即可。
    在真实的历史事件当中，苏墨然作画过程中，由于精神高度亢奋，过于投入内心的艺术世界，以至于陷入疯魔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