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不懂橱窗设计,但她的摆设手法,却更能表现每一样饰品的独特风采,常会获得总公司的赞赏,放心把专柜摆设交给她的巧手打理。
    然而今天,她却感到有点力不从心,饰品重新摆设了两、三次,却都达不到理想中的感觉,终于颓败地擦拭起银饰,不再试图尝试了。
    都两天了,她的心却仍震荡不已。
    一想到那天他愤怒的模样,她的心就好痛好痛,他一点都没有变,唯一的改变是他越来越阳刚了。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有男子气概的男孩子,是个天生的强者。
    她记得有次,两人在路边摊吃面时,有个混混调侃她初初发育的胸部,就被他拖到一旁,狠狠的揍到对方爬不起身。
    他总是保护着她,用各种形式。
    就像上了高中之后,他每天把他自己的便当给她吃,还开玩笑说她正在发育,要吃得好些,以后才有力气为他生儿育女,他自己则胡乱吃些面包裹腹,天天如此。
    或许,弯刀相信了她的谎言而不会再来找她,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才对,毕竟都经过了十年,彼此的人生道路早已不同,无谓在一切已成定局时再有所改变,那只会让彼此都不好过罢了。
    “小姐,我要这只钻戒,麻烦你拿给我看。”
    一只男性的修长手指指着一只银戒,宛如冰晶般明亮的戒指是只十分柔雅的婚戒,结合水晶与钻石,相互衬托光芒。
    “好的。”她低垂着头露出职业的甜美笑容,依客人吩咐,取出华贵钻戒。
    “这只钻戒是意大利设计师仿中古世纪英国皇家公主的婚戒所设计,全球量产六只,台湾只有一只。”她如是说明。
    “是吗?”客人轻轻哼了哼。“这么名贵的钻戒,不知可否挽回一名无情女的狠心?”
    对方问话怪异透顶,她不由得抬头。
    蓦然间,她红唇轻启,讶然望着那张逼近她的俊脸。
    他、他——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没有闪避的余地,他还是找来了。
    她早知道自己不该低估他。以他的聪明才智,怎么会相信她慌乱的胡诌。
    弯刀盯着她别在制服口袋上的小小识别证,浓眉一抬,口气十分嘲弄地说:“要是你还不承认你是夏净而,那我还真好奇你为何会跟我的朋友同名同姓还同面貌。”
    “弯刀……”她在心里悄悄叹息,不得不承认,再度见到他寻来,她的喜悦大于恐慌。
    原来,自己一直期盼再见到他。
    原来,两天来的不安都因为自己在等待他……
    黑眸眯起,他口气森凉的像十二月的寒风。“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终于肯认我了?”
    他面上痛苦而挣扎的表情,让她倏然一惊。
    他……恨她?
    “你很忙,”他继续瞪着她,“每个礼拜在这里工作三天,一天六小时,晚上在T 大外文系进修,星期六晚上固定和商尊浩约会,星期天早上固定陪商夫人饮茶。”
    她微微一愣。“你……调查我?”
    “为什么还要出来工作?”他不答反问:“姓商的家伙无法养活你吗?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跟商尊浩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借住在他家而已,我会很高兴听到这种答案。”
    他花了两天时间彻底调查她,恼火的发现商尊虹没有骗他。
    她确实是商氏集团总裁商尊浩的未婚妻,目前夏家三人都住在商宅,两家亲密如同一家。
    她,飞上枝头成风凰了。
    莫怪十年来杳无音讯,富家少奶奶的宝座唾手可得,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又怎会留恋他这个故人呢?
    “为什么不说话?”他咬牙,瞪着她。“要不要我提醒你,十年前你是怎么在联考前弃我而去的?我被你抛弃得不明不白,就算有再大的苦衷,你也可以拨一通电话给我,可是你没有,连一通电话、一封信都没有,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那段痛苦的日子?我几乎要发疯!”
    她真的确定了,他恨她。
    而他的指控,她无一可以反驳。
    她是可以拨一通电话给他,可是那又如何?十八岁的他,可以解决她爸爸的庞大债务吗?
    她也可以写一封信给他,可是那能改变什么?身为凌家独子的他,可以抛弃家人与她天涯相守吗?
    想通这些,于是她狠下心,就此绝迹。
    长痛不如短痛,她知道他会多痛苦,可是她不想连累他,不想造成他的困扰。
    债务毕竟是她爸爸欠下的,父债女承,她承受是应该。弯刀优秀出色,前景看好,她的景况只会拖绊他罢了。
    她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平静地面对他。“弯刀,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我可以向你说声抱歉……”
    “该死的!你可以对我说的就只有抱歉吗?”他的声音比咆哮还可怕。“如果你对我只有抱歉,那就吞回肚子里,我不要听!”
    她双眼直视着他,冷汗已经湿透背脊。“那么……我无话可说。”
    俊脸在瞬间冷凝,整整盯了她三十秒。
    “我不会放过你的!”
    撂下这句话,他脸色阴寒,拂袖而去。
    在他离去之后,周围仍像罩着寒冰,空气冷冽得叫人不敢放胆呼吸。
    她双腿软弱,无力的坐下,适才的十分钟,像打了十年的仗。
    她僵在椅子上,竟然渴望可以喝一小杯酒来温暖自己。
    正在混沌不明间,她的手机不识趣地响起。
    “净而,帮我到男装部挑两套西装,明天我要到旧金山出差。”商尊浩公式化的声音传来。
    她强打起精神来应付未婚夫。“我知道了。”
    还没嫁给他,她已经深深体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该是如何模样。
    打点他的生活起居,让他无后顾之忧,对他在声色场所的应酬包容体贴,而后为他生儿育女。
    她真的好怀念从前跟在弯刀身后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他总是粗鲁的骂她,可是她仍可以感受到他对她的在乎。
    尊浩从不骂她,他总是冷静的指正她,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紧紧交握着双手,脑中浮现的是一张阴鸷的俊脸。
    她挫败的低吟一声。
    骗谁呢?她根本还爱着弯刀!
    弯刀在天母有间公寓,但他惯常睡在天边的工作室里,为此,他还添购了一张沙发床放在那儿,方便他补眠用。
    这两天,他都窝在工作室里,哪儿也没去,这对好动的他来说是很异常的事。
    “咱们的凌少馆主还是没出关吗?”
    阿奇一到办公室就向瑶瑶打听,还不停对弯刀的工作室探头探脑。
    “连一步都没有走出来。”瑶瑶忧心忡忡。“奇哥,你看刀哥究竟是怎么了?
    我觉得这几天他都好怪,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他不敢讲出来,自己一个人在烦恼?“
    阿奇想了想,摇摇头。“不会吧,据我所知,公司营运状况很好,没有什么问题,银狐出的贱招没有打击到我们,老主顾们还是喜欢我们天边的够专业。”
    “那、那……会不会是刀哥患了什么不治隐疾?”她恐慌地说。
    现代人常有不明病痛,久不医治,最后成为绝症也不自知,像年轻人患癌症已经不是新鲜事了,难道她的刀哥……天呀!
    不!
    阿奇白了她一眼。“你少胡思乱想,上个月大家才一起做过健康检查,他壮得像条牛,除了肌肉讨人厌地太过发达之外,他什么病也没有。”
    “不然刀哥到底是怎么了嘛?”瑶瑶愁眉苦脸,百思不解。
    他瞪着她瞧,“奇怪,我有时候也很忧郁,怎么就不见你关心过我?”
    她涨红了脸,讪讪地说:“没有啊,我也很关心你,你、你、你吃早餐了没有?我去帮你买。”
    他咧嘴一笑,“谢谢!总汇三明治一个,热奶茶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