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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爱你无悔

    灯也不开,她只是坐著,乾涩的眼眨也不眨,看著这一片闃暗的办公室,然后继续动也不动。
    突然,泪水就这样流下来……
    画过了脸颊,来到下顎,然后滴落;晶莹的泪一滴又一滴,泪水带不走忧伤,带不走多年的记忆。
    也许,是该放手了。
    十年──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爱一个男人十年,这其间,她从没要过他的回报,更不曾索过爱。
    她一直坚信──该是她的,就是她的。
    所以,就还给小君吧!
    还……说什麼还?从头到尾都不属於她的东西,说什麼还?
    擦掉泪水,她还是那个最自制的沉佩璿,放下手裡的包包,打开檯灯、打开卷宗,开始转移注意力。
    眨著眼,看著文件,她很专心,心无旁騖,只有那时而掉落的泪水,揭穿了她的偽装。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
    汪映君的案子还在审,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沉佩璿要怎麼审──不只是因為她是这个案子的审判长,更因為……各家八卦杂誌都说得很清楚,小君和士扬曾是情侣关係,而她与士扬也有著曖昧情愫,一瞬间,这明明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的关联,突然变得人尽皆知。
    但沉佩璿不管,她的心很篤定,完全不动摇──该怎麼判就怎麼判,就算她心裡也觉得唐荣有鬼,但她依旧保持中立。
    要判被告有罪,士扬必须拿出所有的证据来说服她,她不可能接受那些模糊的言词,她要真凭实据。
    可她知道士扬在调查上出现了困难──
    小君确实饱受惊吓,她似乎不愿意再出庭和唐荣对质,或者说,小君根本不想再见到唐荣。
    小君虽然没明说,但可感觉到她不想告,也不敢提告!
    事实上,小君连提到唐荣两个字都怕──那天她待在小房间裡,光是隔著透明玻璃看见唐荣,唐荣还没看见她,她就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要说小君是心甘情愿与唐荣上床,鬼才相信!
    虽然士扬认為就算小君不告,检方也可以办,因為这是公诉罪,根本不需要小君提告,但他们都很清楚,小君必须出庭明白表示她是被强迫的、是被逼的,而不能像上次对质的时候一样,律师问她是否曾与唐荣上床做爱,而她答是,这样的词语几乎可认為她不是被逼的,甚至可以解謮是心甘情愿的。
    小君為什麼会这麼害怕唐荣?
    这很麻烦,那段证词被记录下来,沉佩璿或许还心裡存疑,但另外两名陪审法官的心证确实受到影响。
    沉佩璿心裡思考著,对於小君承认与唐荣「上床做爱」,而不是承认遭到强暴,这其中一定有特殊原因……
    唉!不只士扬,现在连她都跟著猜测、烦恼;小君的再度出现确实已打乱了他们的心思,更别提那一晚两人曾经的告白,就好像……
    不曾存在似的!
    现在他的眼裡就只有小君,為了小君甚至可以对著她破口大骂……唉──
    中午时分,沉佩璿步出法院──她需要找个地方好好冷静思考,虽然这不是她的工作,虽然心裡篤定好好做她的法官就好,可看著严士扬这样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她还是不自觉想帮他想想办法。
    她来到一家咖啡厅,点了杯咖啡与简餐,桌上摆著一本笔记本,手裡握著笔,在本子上东写西书,像是在忖度著什麼。
    咖啡与餐点都送来了,她动也不动,本子上画著案情的流程图,脑袋裡不断推论……当年到底是怎麼了?
    小君在一夜消失,听说那时,唐荣曾带著她到汪家见她父母,那时就传闻他们在一起,这些年也没见过……
    唐荣到底是个什麼样的人?怎麼可能会在小君和士扬还在交往时,一夕之间突然冒出来?
    这人到底是打哪来的?
    这人是个名人,是个有名的企业家,媒体上说他看来和蔼可亲,常捐钱做善事;可小君看起来好怕他,到底是為什麼……
    事情上,她也很怀疑,那天她也亲眼看见唐荣面露兇光的样子。
    「请问我可以坐吗?」
    一个男人突然说话,打断了沉佩璿所有思绪,她抬起头,看向说话的人,心裡讶异不已,甚至有点愤怒。
    那是唐荣的律师……对方拉开沉佩璿对面的椅子,直接坐了下去,甚至唤来服务生,也点了咖啡。「不介意併桌吧?」
    沉佩璿靠在椅子上,抱胸看著他──她不是第一天坐上现在的位置,她怎麼可能会不知眼前这人有什麼目的。「你好大的胆子!你当事人的案子现在繫属在我的手中,你竟敢这样私底下来见我?你信不信我可以请地检署将你移送惩戒?」
    「不用这麼气吧?」
    「你现在马上离开,我还可以当作什麼事都没发生过,不然我就依律师法第四十条请地检署将你移送惩戒!」
    「沉法官难到对我想讲的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没有!」
    对方好整以暇,「那可不一定,也许我想讲的话,沉法官很有兴趣。」
    「请你离开……」
    「听说严士扬检察官跟我当事人的未婚妻在大学时代是情侣啊?」他直接就说,不再迴避,以免真的被她赶走。
    沉佩璿不语。
    「不过那个时候,汪映君小姐被我的当事人追走了……是男人大概都受不了,难怪严检察官对我的当事人会这般咄咄逼人。」
    沉佩璿笑著,「你今天来这裡,应该不会只是想影响我的心证吧?你有话就老实说吧!」
    因為结果都是一样的,本案审理过后,她一定会处理这个嚣张狂妄、目无法纪的律师。
    「听地院的人说,沉法官跟严检察官的感情还不错啊?」
    心漏跳了一拍,但她还是努力装出不受影响的样子,「一个律师不好好读卷宗,都在读八卦杂誌啊?你如果担心我会放水给严检察官,那大可不必,你好好替你的当事人辩护就好。」
    「我当然不担心沉法官放水,因為沉法官一定也很清楚,这个案子如果检方赢了,我的当事人有罪,那严士扬检察官跟汪映君小姐就可以復合了。」边说脸上边带著自信的笑容,以為这般说词一定会让沉佩璿动摇。
    沉佩璿皱著眉头,「所以呢?」
    律师嘆息著,「我真替沉法官不值啊!汪映君哪裡比得上妳,那个严士扬怎麼这麼没眼光,竟然执著於一个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
    「当然!那个汪映君都不知道被我的当事人玩过多少遍了,不是残花败柳是什麼?严士扬也真是的,竟然这麼喜欢穿人家穿过的破鞋……」
    沉佩璿双手抱胸,不禁一笑,「那天对质时,你问汪映君是不是曾经跟你的当事人上床做爱?你用的词是『做爱』,当时汪映君说是,这问话的意思可以解读成是非强迫的……怎麼现在你又说唐荣是在『玩』?!」
    律师突然一阵语塞,脸色瞬间变白──老天,这个沉佩璿怎麼这麼厉害,三两句话就抓住他的语病?
    沉佩璿笑著,「大律师,我很清楚你今天来要跟我说什麼,你希望让我有危机意识,别让检方胜诉,不然这样会让严士扬和汪映君復合,但我要告诉你,我审理任何一个案子,想到的都不是自己。」
    站起身,将东西收拾好,「大律师,我只能说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还是多放点心思在為你的当事人辩护上吧!」说完走人。
    独留律师一人傻傻坐在原地,眉头愈皱愈深,愈想愈觉得这个沉佩璿真不是普通的难缠。
    她表面上看来安安静静的,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每一个脸上的表情,她都看在眼裡,丝毫不放过。
    沉佩璿付了钱走出咖啡厅,点的咖啡她一口也没喝,简餐也是一口都没吃,但这一趟还是有颇大的收穫。
    至少她更篤定──那个唐荣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