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生连忙摆手否认, 生怕自己哪个地方表现不对被路天明误解。

    “那路野到底死哪去了！”

    路天明可不是个脾性柔和的大家长，常年剁肉宰猪，火爆程度堪比他手下那把锋利的屠宰刀。

    “路叔, 您别生气，路爷这不也是忙着赚钱娶媳妇嘛......”

    吕钦被路天明这饱含愠怒的吼叫下了一跳，嘴巴反应的比脑子还快, 直接将藏在心底里的话秃噜了出来。

    只是说话不过脑子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暴露了什么，还想着战战兢兢的再哄哄不好惹的路叔, 右边胳膊就被人狠狠杵了一下。

    陈梁生暗自咬牙, 合着他刚才在路上叮嘱某头驴少说话都是白说了, 一个不留神, 该说的，不该说的, 他都给抖擞出来了。

    “路叔,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陈梁生见路天明闻言眼神陡然一边, 心头紧跟着紧张了起来，拉着反应过来自知闯祸了的吕钦就要往外走。

    “把话说清楚。”

    砰的一声, 红色的大们被一只大手用力的合上，陈连胜两人循着那人的手臂往上看去, 看到的正是路天明那张皱紧眉头的脸。

    到底被棍棒教育过的两个人没有扛住路天明的威压，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娶媳妇”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小姑娘是哪里人？今年多大了？干什么的？”

    两人这边刚说完, 咣咣一堆问题又砸在了他们的头顶。

    “路叔, 您也知道路野的性格，他的私事我们也不太了解。”

    吕钦从刚才说错话后, 就一直自觉的紧闭嘴巴，将所有的话语权都交到了陈梁生的手里。好在陈梁生心思缜密，知晓笙笙和路野的关系并不适宜在现在暴露人前, 便含糊不清道。

    “行了，都回去吧。”

    路天明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两人一眼，但不断上扬的嘴角却能让人窥探到他此时内心的愉悦。

    听到这话的陈梁生和吕钦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赦免敕令，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完了完了，路野对不住你啊，希望你自求多福吧！

    ——

    除夕那天，南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老百姓们都穿着崭新的衣裳，喜庆洋洋的在门口端着热气腾腾的浆糊聚在门口贴对联。

    “老叶，笙笙还没回来啊？”

    赵明华帮自己男人扶着梯子的时候，一个转眼就看到隔壁的门从里面打开了，叶明瑞手上拿着一堆要张贴的家伙什，显然是要装饰一下家门。

    可赵明华对他要做的事情并不关心，眼神穿过叶明瑞，往他身后看去，目光搜刮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那道俏丽的身影，神情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失望。

    “还没，学校里忙。”

    叶明瑞放下手里的东西，顺势将门闭上，回应道。

    女儿回家后的第一次过年，却没能赶回来，叶明瑞说不失落肯定是假的。但是他对叶笙笙却没有一丝埋怨，之前她就打过电话来说学校临时有事，要晚些日子回来。

    因此，即便叶明瑞心里担心闺女，也没有催促什么。

    “也是，笙笙是大学生，学校里忙些也是应该的。那你今晚就自己在家过年啊，要不来我们家得了，老郑整天巴望着有人能来陪他喝酒呢。”

    赵明华点了点头，心里对叶家这个小姑娘不免又赞赏多了几分。大过年的还被留在学校，这得多受学校老师领导的重视啊。

    但是当目光注意到叶明瑞孤身一人的时候，赵明华又觉得没点人气太过寂寥，便热情邀请对方来自己家吃年夜饭。

    “对啊，来我们家吃点呗，家里包好了水饺，就等着晚上下锅了。”

    站在楼梯上刚挂完灯笼的老郑也忍不住呲着大牙邀请道。

    “不用了，我跟老路约好了，晚上一块吃。”

    被盛情邀请的叶明瑞也不是不明白这对夫妻的意思，朗声笑了笑，解释道。

    他这么一说，赵明华夫妻才想起来，这条巷子里的孤寡汉子也不止是叶明瑞一个人，他家旁边路家儿子今年也没回来。

    不过这样正好，两个人凑成一块过个年，也算图个喜庆热闹了。

    “那行，咱们哥俩过了初三再聚。”

    老郑语气中还略带着几分遗憾，他是真的想和叶明瑞喝点小酒微醺一下。

    毕竟家里看的严，他一年里也就过年期间能喝的最畅快了，岂不得珍惜每一次机会吗。

    “好。”

    叶明瑞也笑眯眯的应下，之后就开始专心摆弄自己手里的红色对联。

    叶笙笙回来之前，叶明瑞都是自己一个人，日子也过的稀里糊涂的，就连过年这种大事，他也不上心，更别说贴对联挂灯笼这些事了，顶多初一晚上去叶明祥家吃顿饭。

    可今时不同往日，就算笙笙过年赶不回来，早晚也是要回家的，他自然要上心收拾一番。而且，这半年里，笙笙汤面馆日日红火，叶明瑞赚了不少钱，买起东西来也都是挑最好的来。

    “新春富旺鸿运开，佳节吉祥如意来。”

    “阖家欢乐。”

    鎏金春联整整齐齐的挂在门上，喜气洋洋，就连原本情绪不高的人看着都忍不住面带欢庆之意。

    “吱呀——”

    叶明瑞这边刚把对联贴好，熬制好的浆糊还有些温热，不远处一扇猩红木门就发出了一声开合的声音。

    “你怎么不睡到晚上再起来。”

    太阳照在空中，隐隐散发出来灼热气，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叶明瑞本以为他就够拖沓的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他更甚的人。

    “起那么早做什么，家里又没别人。”

    路天明理直气壮的打了个大哈欠，口直不清的说道。

    叶明瑞被这话噎了一下，却又无法反驳，但还是用嫌弃的目光扫了那人一眼。

    说的跟谁家里有人似的。没人就不能提前收拾一下啊，万一突然就回来了呢。

    “爸！”

    细软的女声在凌冽寒冬显得极为干净，突出。

    叶明瑞把手上的浆糊随意放在门槛处，伸手掏了掏耳朵，前两天雪下的太厚了，都导致他出现幻听的症状了。

    “爸，我回来了。”

    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离他更近了一些。

    叶明瑞背对着那道声音，眼睛睁大，神情中是遮盖不住的惊喜，这，这好像不是幻听，是真的！

    一把年纪的魁梧中年男人激动的转过身，没有让他失望，俏生生拎着行李箱站在身后的女孩不是叶笙笙又是谁呢。

    “笙笙！”

    “哎呦，可终于回来了！路上冷不冷？饿不饿？想吃啥爸给你做......”

    一见到自家乖巧听话的女儿，叶明瑞就立即化身成宠女狂魔，快步走上前，结果叶笙笙手里拎着的行李箱，然后笑眯眯着一双眼睛抛给对方一系列问题。

    这可真是太惊喜了！原本叶明瑞以为闺女最近是赶不回来的，没想到小丫头一声不吭，直接拎着行李箱出现在了家门口。

    “我不冷，在回来的路上吃过饭了，也不饿。”

    叶笙笙见到叶明瑞也是开心的，一边跟着对方往屋子里面走，一边认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那行，咱们先歇一歇，赶这么久的路累着了吧......”

    一父一女相携而去的画面映入不远处路天明的眼眸，两人指间温馨的对话也被他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

    内心妒意翻腾，老叶这家伙凭什么就有这么善解人意还乖软的小闺女，到了他这，怎么就成了一块软硬不吃的臭石头！

    只要一想到那个在电话里三言两语，一棍子都打不出来个屁的臭小子，路天明就气的额角青筋暴起。

    忽然，路天明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扭曲的脸庞渐趋平静，仔细看，舒朗的眉眼还带着几分宽慰。

    不过，臭小子也不算是一事无成，最起码还知道给他找个儿媳妇。

    路天明也不奢望什么，像笙笙这样的好孩子他们家是不指望了，那个混小子也配不上人家。‘

    他对孩子的事情不过多干涉，只希望路野能找一个能跟他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彩礼什么的他也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在有生之年看着他结婚生子，成家立业。

    ——

    “怎么突然回来了，咋没提前说呢，我好去车站接你。”

    叶明瑞帮闺女把行李箱放好，给她倒了一杯刚刚好的热茶水，然后蹲在一旁帮叶笙笙细心擦拭掉行李箱上沾染的脏污。

    “临时做出的决定，就没来得及打电话跟你说。”

    “爸，我来吧。”

    叶笙笙被问到这些问题的时候，神情有几分不自然，草草解释了一句，在看到叶明瑞的动作后，便伸着手上前就要拿过对方手里的抹布。

    “不用不用，你听话，坐着喝点水暖暖身子。”

    叶明瑞动作敏捷的躲开叶笙笙伸向前的手，挥手示意让对方回去坐着。

    “学校说放几天假了吗，什么时候往回走？”

    叶明瑞有着所有家长的通病，格外关心闺女在家呆的时间长短，生怕遇到个严苛的学校，还没等在家待几天的，就吆喝着要回去。

    “十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