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某人初五就要回海市了, 但是叶笙笙这次就不跟他回去了，她想躲在家里待几天。

    “十六号好啊，这学上的都瘦了, 正好多在家里待几天, 爸给你好好补补！”

    叶明瑞喜上眉梢, 忙说道。

    “好。”

    叶笙笙也跟着抿唇一笑, 盈盈笑意在唇角轻漾, 眼底眉梢尽然是温暖幸福的气息。

    可叶笙笙这边岁月静好, 与叶家相距不过几米的路家却分外聒噪。

    “呦，还记得有我这个爹呢。”

    路天明一个人曲腿坐在炕沿上, 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见到来人，眼皮都懒得抬起，阴阳怪气道。

    “还没忘。”

    路野似乎是没有察觉某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不爽至极的心情, 背对着路天明若无其事的整理着背包。

    “咳咳——”

    抽着烟的路天明被这不肖子孙的话气的狠狠呛了一口烟, 连咳了好几声, 一张有岁月痕迹的脸都憋得涨红了。

    “你个臭小子！小陈他们半个多月前就回来了, 你呢！在外面背着我干什么勾当了！”

    路天明拔高了声音质问，脑袋故意生气似的偏向一边, 余光却悄摸打量着不远处路野的一举一动。

    “偷鸡摸狗。”

    “放屁！”

    路野的胡言乱语再次引起路天明的怒吼，声音大的像是要把房梁给掀了似的。

    可被吼的当事人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乎乎的东西, 若无其事的在手里把玩，并没有受到那声怒吼的影响。

    “咳，我听说你在外面处对象了？”

    路天明挪了挪双腿，换了个更为自在的姿势，佯装不经意的提及道。

    指间的香烟将要燃尽, 路天明凑到嘴边狠狠抽了一口，将烟蒂碾磨在手边的烟灰缸里，烟雾缭绕间，他一双带着探求之意的眼睛隐约闪烁着精光。

    黑色盒子上，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微顿，懒散的模样也有一瞬间的变化。

    “嗯。”

    男人轻淡的一声应答在路天明粗犷的嗓门中显得有些冷寂，可路天明听在耳朵里却并不觉得，反倒激的他内心火热，脖颈泛红，连忙松了松棉袄上的扣子。

    如果时间回到几年前，路天明打死都不相信有一天他能从路野嘴里听到这样的回答。

    谁能想到，早在路野十几岁的时候，路天明这个当爹的就已经做好自家儿子会打一辈子光棍儿的准备了。

    半个月前，小陈和小吕找上家门，在他逼迫下道出实情，他还是心存怀疑的，毕竟自家儿子的德行自己清楚，不惹女娃子嫌弃就不错了，不指望他能给他带个儿媳妇回来。

    没成想，自己这儿子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不声不响的就给他找了个儿媳妇。

    “好了多久了？”

    路天明继续严肃着一张脸，可手忙脚乱点烟的行为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半年。”

    路野索性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依靠在身后的桌子上，与路天明面对面的说道。

    回来之前，为了不跟叶笙笙同时出现，引得叶明瑞的猜忌和防备，路野先去了一趟会所。陈梁生早早等在那里告知了他这件事，所以，对此，他心中早有准备。

    路野没想要隐藏这件事，他和叶笙笙的事情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况且，现在的他们也没有想要隐瞒，只是需要给某个女儿控的老丈人留下一些缓和的空间。

    “半年？！你出去后认识的？”

    路天明瞪大了眼睛，手上夹着烟也顾不得点了，连忙继续追问。

    这臭小子究竟是不是真心跟人家小姑娘处对象？刚认识就好了，简直是胡闹！

    路天明这次是真生气了，他路天明的儿子可以是一个找不到媳妇的单身汉，但不能是一个玩弄小姑娘感情的畜生！

    “南市人。”

    路野见路天明火冒三丈，气的盘在炕上的双腿都伸了出来，看着下一秒就要扬着巴掌冲了上来。可路野依旧是那副松垮散漫的样子，薄唇随意似的吐出几个字。

    他并没有说错，虽然叶笙笙从小在海市长大，之前的户口也都是海市的，但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将户口牵在了叶明瑞的名下，是正正经经的南市人。

    “你小子不是在哐我？”

    路天明是知道自家儿子是有多么的诡计多端，对他说的话持有严重的怀疑态度。

    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刚去外地就能遇到南市人，还马上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一好就是大半年？

    “是个大学生。”

    路野没理会中年老男人的质问，继续吐露出一条信息。

    “大学生？！”

    乍一听见“大学生”这三个字，路天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叶明瑞家的闺女叶笙笙，那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大学生！

    但是路天明即便内心再兴奋，也是拥有理智的，清楚自家野子的几斤几两，那就算是再读上两车书都追不上人家的脚后跟。

    “那小姑娘家住在哪里，什么时候领回来看看？”

    路天明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火热，努力维持自己沉稳淡定的大家长模样。

    大学生可都是金贵的，就算给路野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路天明如是想到，就连指间未燃的烟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察觉到。

    “她害羞，过几天。”

    路野和叶笙笙原本在去美国的飞机上就约定要一起回家过年，但当脚步真正落在南市这片土地上，心中便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顾虑。

    尤其是在叶明瑞那边，叶笙笙虽然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想起叶明瑞对路野存在的一些不好印象，她还是决定先在叶明瑞那边循循善诱一下，省得到时候双方见面，气氛难堪。

    “你这臭小子，竟给老子找麻烦，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说！”

    路天明一听，直接跳下炕来找鞋穿，着急忙慌的样子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见未来儿媳妇还有亲家公亲家母，怎么能马虎？！这事提前半个月准备都不嫌长，现在就只剩几天时间，还是大过年的，都不够去准备东西的，要是怠慢了人家可咋办！

    路天明越想越着急，也顾不得去教训那个不省心的逆子了，匆匆忙忙的赶去储物间扒拉扒拉一些能那得出手的礼品。

    ——

    “这小白菜长得好啊，等会做个白菜猪肉水饺肯定好吃。”

    叶明瑞乐呵呵的抱着一颗大白菜走进厨房，叶笙笙正坐在小马扎上帮着擀饺子皮，一副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

    叶笙笙擀着面皮的手微微一松，小嘴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但目光触及叶明瑞高兴不已的样子，还是将肚子里想要说的话暂时咽了下去。

    “这猪肉也好，让老路专门给我挑了块瘦的！”

    叶明瑞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越开心，嘴里想说的话就越多，喋喋不休，包水饺的过程中，整个厨房就没有安静下来。

    好在他也有一个乐意宠着他的闺女，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得到叶笙笙的回应。

    冬天日子短，五点多的时候各家各户就点亮了门口的灯笼，一时间，街道上莹白的雪衣都被照成了或绯红或金黄的新衣。

    霹雳吧啦的爆竹声此起彼伏，裹着新年衣服的孩童们捂着耳朵穿梭在大人中间，嬉笑声伴随着烟火气，只让人觉得万家灯火，人间星河。

    叶笙笙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毛领羽绒服，脚上蹬着一双雪白的羊绒鞋子，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粉雕玉琢的雪娃娃，站在微暗的屋檐下显得极为亮眼。

    相较于叶笙笙的全副武装，路野的穿着就显得有些潦草，单单一件纯黑色的毛衣，在寒冽的冬天硬生生的□□着，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到底是年轻，火气就是大。”

    站在叶笙笙旁边的叶明瑞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路野，啧啧出声道，还不忘伸手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

    今夕不同往日了，想当年他还是冬天下河摸鱼的一把好手，现在年纪大了，光是看着路野的一身打扮，他就跟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叶，走，放鞭炮去！”

    除夕之夜，不光是有女儿陪伴的叶明瑞开心，路天明嘴角也咧得老大，手上拎着长长的一挂鞭炮，路过叶明瑞，当即使了个眼神。

    “成！等我回屋拿去！”

    叶明瑞一听，直接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紧接着回屋去取鞭炮。

    平日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好不容易等到过年了，就想听鞭炮烟花放个响。

    路天明和叶明瑞两中年男人一前一后，手上各拎着一挂鞭炮，说着就往街头人少一些的位置去了。

    “过年好。”

    叶明瑞估计怎么都想不到，他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邻居家的大猪蹄子凑到自家闺女的面前。

    “过年好。”

    当然他也没想到自家小白菜的芳心也早就被忽悠走了。

    黑夜中，女孩莹亮的双眼弯成了月牙模样，扬唇在笑，水波流转，令人心神俱醉。

    不过一日未见的年轻情侣交织在一起的目光热烈却又隐晦，藏在烟火气里的还有他们未曾言明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