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作品:《堕天后我觉醒了血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兩日後, 當聞人明襄帶着上虞一行人抵達天啓城時,天乾星圖一事已然傳遍了整座帝都。
    畢竟當日之事,目觀者衆, 如此大的?動靜, 就算想隐下也不可能。
    庭中竹影婆娑, 聞人明襄負手站在廊下,含笑對?自己身旁的司徒銀朱道:“真不愧是?她, 一出手,就毀了龍淵閣視作命脈的天乾星圖。”
    這可是?截天之戰前遺留下的陰陽家至寶, 九州已難再得。
    相比三?年前,聞人明襄的?身量長了不少, 眉目間更是?多?了幾分殺伐果決的?威嚴, 即便含笑看人時也帶着無言壓迫感, 已看不出什麽少時痕跡。
    與她不同,司徒銀朱和從前卻是?分別不大,只是?氣?質愈發沉穩內斂,如同遼遠而平靜的?湖澤。
    “她行事向來有自己的?理由, 定不會?無故出手。”
    聞人明襄挑了挑眉, 意味不明地說了句:“你倒是?還和三?年前一樣相信她。”
    “如此信任, 倒是?叫寡人都有些嫉妒了。”她微微拖長了聲音。
    如今的?聞人明襄已是?上虞國君,當然該自稱一句寡人。
    司徒銀朱笑了笑:“我竟不知, 君上何?時會?在意這等小事了。”
    君臣有別, 如今的?司徒銀朱已不會?再喚她明襄, 而是?口稱君上。
    聞人明襄也向她笑起來:“你不知的?事,尚有不少。”
    她重歸正題:“天乾星圖被毀, 大淵定不會?輕易揭過此事,為這件事, 大淵帝都內向來不怎麽對?付的?三?道勢力,也難得有了一致的?時候。”
    大淵天子軒轅旻醉心天象之學,不喜朝政之事,因?此與公離嬰成婚後,這位王後便順理成章地接掌大權,代天子掌朝。
    除她之外,天啓城中左右大淵天下的?還有兩道勢力,一為龍淵閣,另一則為以跟随軒轅氏平定九州的?功臣世族,如今以獨孤氏為首。
    而在公離嬰成為王後之後,原本有沒落之勢的?公離氏日漸興盛,為争權奪利與獨孤氏頗有沖突,數年間明争暗鬥,難得有一致的?時候。至于龍淵閣,多?數時候都保持中立,并不輕易介入二者争端。
    “前日若非天子親臨,只怕龍淵閣主與蓬萊掌教之間要有一場惡戰。兩位不朽境圓滿的?大能交戰,不知會?有何?等聲勢——”說到這裏,聞人明襄忽地想起,如今姬瑤也已至不朽境圓滿。
    她境界提升的?速度,未免快得有些恐怖了。
    “大淵與昆侖州關?系本就微妙,經?此一事,只怕更要惡化,也不知蓬萊如今作何?打算?”聞人明襄自問自答,“事涉謝寒衣,這位道子對?蓬萊意義重大,又是?掌教弟子,蓬萊必定是?要保下他?的?。相比之下,自我上虞而出的?瑤山君境界雖高?,終究只是?一人罷了。”
    聞人明襄不免嘆了一聲。
    三?年,不朽境圓滿,如何?讓人不感到唏噓。
    她當日便想,若是?讓她離了淮都,自己便再也殺不了她,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司徒銀朱明白聞人明襄言下之意,顧忌蓬萊,大淵最?後大約會?将矛頭對?準姬瑤,拿她來立威,不論如何?,毀去天乾星圖的?是?她。
    至于蓬萊,會?為姬瑤做到何?種?程度,尚未可知。
    但就算如此……
    “只怕他?們未必能如願。”司徒銀朱徐徐開口道,迎上聞人明襄的?目光,她有些促狹地向她眨了眨眼,“這一點,君上很該清楚才是?。”
    聞人明襄不由心頭一堵,但也不得不承認司徒銀朱說得有道理。
    她平複下心情,也不曾見怪司徒銀朱這揶揄的?話,開口道:“那便讓我們看看這回?,真正立威的?會?是?誰。”
    事不關?己,只需看戲便是?。
    說話間,仆從步入庭中,遙遙行禮道:“君上,有客來訪。”
    聞人明襄皺了皺眉,這個時候,上門的?會?是?誰?
    在滿城風雨之中,蓬萊等昆侖州仙門落腳的?使館卻是?一片平靜,院牆隔絕了外部諸多?非議。
    姬瑤推門自房中走出,她神?情淡淡,眼尾透出微不可察的?些許倦意。
    自龍淵閣離開後,她并未休息,而是?即刻以蓬萊帶來的?消息開始推算軒轅氏鎮壓九州氣?運的?法陣。
    以魔君九幽氏為引,鎮壓九州之氣?運,這樣的?大陣,姬瑤從前也未曾見過。不過她大約猜得出,這是?出自姬氏那位上神?手筆。
    只憑在上虞和玄商窺得的?部分陣紋,想推衍出其全貌,近乎不可能。好在此事關?系人族命運,蓬萊等仙門絕無袖手旁觀之理,在得知其中秘密後派出門下長老及弟子,分別前往九州各地查訪陣紋,錄于玉簡,呈交師門。
    不過即便他?們行事小心,還是?不免為軒轅氏察覺痕跡,近來暗中向昆侖州施壓,昆侖州仙門弟子要來往九州之上也不如從前那般自由。
    站在庭中的?老者轉身向姬瑤看來,他?着道袍,面容清癯,身上氣?息似與周圍萬物渾然一體。
    他?便是?謝寒衣的?師尊,蓬萊掌教謝渡。
    “瑤山君。”謝渡向姬瑤擡手,卻是?以平輩論禮。
    除謝寒衣外,蓬萊也唯有他?清楚姬瑤身份。當日得他?同意,謝寒衣才會?與姬瑤交換蓬萊功法。
    “破解九州氣?運之陣的?關?鍵之處已然标出,只需等陣法中樞解開,便可破陣。”姬瑤擡手,玉簡浮空飛向謝渡。
    他?手中接住玉簡,神?識掃過,瞬息便将其中內容記下,随後鄭重再向姬瑤拱手作禮:“多?謝瑤山君。”
    姬瑤側身,沒有受他?這一禮,語氣?平淡:“不必。”
    “我做這些,只是?為自己的?目的?。”
    謝渡聞言溫和一笑,眼中是?洞明世事的?了然,他?未再多?言,只是?道:“天乾星圖一事,如今還未有定論,但瑤山君是?為救寒衣才出手毀星圖,蓬萊定會?盡力轉圜。”
    頓了頓,他?眼中多?了兩分憂色:“不過如今神?族轉世之人尚且身份不明。”
    “若依玄惑所言,其人是?軒轅氏血脈,但天啓城中,軒轅氏血脈何?止數千。”
    關?于幕後之人,李玄惑是?否有更為詳盡的?線索,此時也還不知。他?經?生死?一線,即便有高?境醫修出手為他?療傷,此時也還在昏迷之中,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只從龍淵閣一事,便可窺得幕後之人行事之周全詭谲,謝渡恐怕李玄惑知道得也頗為有限。
    軒轅氏與姬氏神?族究竟有過如何?交易,如今的?大淵究竟是?何?等情形?迷霧重重,封禪之事近在眼前,卻還有如此多?疑惑未解。
    聽着他?的?話,姬瑤看向天際,驀然開口:“應該快有結果了。”
    *
    帝宮之內,軒轅沁孤身穿過回?廊,撇下衆多?宮婢,向最?為冷清的?深宮之地行去。
    她鼓着嘴,神?情有幾分委屈,難道自己這個女兒還比不上那些星象麽?君父有空閉關?鑽研天象,卻沒有餘暇見自己一面。
    母後忙于朝政之事,總還将她當做稚童,一提起讓自己掌權,便顧左右而言其他?!
    難道她真的?醉心權勢,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願分享?
    既然母後不肯将手中權利分給?自己,那就不能怪她與旁人合作了。
    誰能想到,如今将天啓城鬧得沸沸揚揚的?天乾星圖一事,正是?出自自己手筆!
    想起此事,軒轅沁眼底不由顯出幾分得意,頗感得意。
    這是?她給?獨孤氏的?誠意,雖然不知獨孤氏為何?要針對?蓬萊,但無妨,只要自己能從中得利,其餘又有什麽要緊。
    軒轅沁并不在意天乾星圖因?此被毀,反正又不是?她的?東西,毀了便毀了,至于是?否關?乎什麽山河社稷,她根本不在乎。
    做出了這樣的?大事,軒轅沁卻無人可說,思來想去,也只有在這位叔祖面前方能吐露一二了。
    軒轅沁是?在幼時一次因?母親無暇陪她,賭氣?之時闖進深宮之地,見到了這位軒轅氏的?叔祖。
    他?是?大淵第六任天子寵妃所生幼子,天子甚愛之,甚至透露出越過他?一衆兄姐,将其封為太子之意。
    也是?因?此,他?尚在幼時便為人毒害,即便得宮中所藏秘藥救下性命,身體也虛弱到了極致,再無法修行,就連靈氣?也對?他?脆弱的?經?脈成了劇毒。
    為了保住他?性命,當時的?天子只能為幼子在帝宮深處開辟一處宮室,請來數名?大能施以禁制,隔絕靈氣?,令他?平安長大。
    那已經?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借着秘藥殘餘的?藥性,這位叔祖雖然無法修行,卻活到了現在,不過因?身體之故,他?只能困于帝宮一隅,不得離開。
    軒轅沁很喜歡這位叔祖,因?為他?從來不像旁人一般,覺得她還是?個孩子。
    “叔祖——”
    青年跪坐在桌案後,手中握着卷竹簡,此時聞聲,逆光看來,臉上噙着溫和笑意。
    軒轅沁踏入殿中,腳步輕快地向他?靠近,口中道:“叔祖,你可聽說了,近日天啓城中可發生了件極熱鬧的?事……”
    只是?在她靠近青年之時,眉心卻忽有燦金陣紋亮起,刺目靈光在殿中爆發,重重交疊的?陣紋逐漸放大,向青年而去。
    這道陣紋,與姬瑤留在妖族王女落荼身上的?,分明一模一樣。
    靈光爆發之時,軒轅沁腳步一滞,呆在原地,全然不知這是?如何?情形。
    燦金陣紋撲将而來,有莫測之威,尋常修士絕無抗衡之力,本該身無靈力的?青年卻伸出手,穩穩将陣紋抓住。
    随着一聲悶響,陣紋在他?掌心湮碎。
    看着他?鮮血淋漓,白骨支離的?右手,軒轅沁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眸中透出難言恐懼。
    青年笑意未改,他?擡頭看向軒轅沁,喟嘆一聲道:“如何?這般不小心?”
    話音落下,軒轅沁只覺心口傳來一陣劇痛,她僵硬地低下頭,只見一根細若無物的?赤色絲弦貫穿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