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品:《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第40章
    秦罹這時候也聽見了不遠處急匆匆而來的腳步聲,他下意識的扭過頭去看,看見了匆匆趕來目睹這混亂場面又立在原地面色微妙的管家。
    三人面面相觑。
    這一刻秦罹陰鸷恍惚的黑眸裏透出了一點肉眼可見的困惑。
    鐘叔真的來了。
    這小狐貍沒騙他?
    許昔流人被壓着,手被攥着,臉也被捏着,完完全全的動彈不得。他鼻梁上的眼鏡都歪歪扭扭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去的樣子,心一直提着,餘光看見管家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十分無奈,張嘴喚了一聲:“鐘叔......”
    至少先來解救一下他吧。
    管家一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他“哎”了一聲,連忙重新邁開腳步。
    管家覺得自家先生多少是有點對人家圖謀不軌的,上回就讓他不小心撞見了,借着許醫生給他看病的空檔,他把人家壓地上親,虧得醫生脾氣溫和不計較,還幾次三番對他們家先生的病情這麽上心。
    要他說,許醫生人長的好看脾氣又好,先生看中了人家許醫生也正常,看中了就大膽追啊,像上次送花多好,趁着發病對人家這樣那樣,實在不地道。
    他嘆了一口氣,上前準備拉開。
    “先生,您先放開許醫生......”
    秦罹聞言一愣,再三确認朝他們走過來的管家不是幻覺,于是微蹙了蹙眉,趕在管家準備拉開他們時率先松了手,站到一邊,揉了揉仍舊有些隐痛的眉心,徹底清醒過來。
    “我......”
    剛冒出個話音,便在目光瞥見自己衣襟上的紫紅紫紅的顏色時戛然而止。
    什麽東西?
    再一看自己手上也是,手腕上也是,褲子上也是。轉頭一看,他的辦公桌周圍一片狼藉,全是那種紫紅紫紅要把人眼睛閃瞎的顏色。
    秦罹被震驚的失了聲,黑眸睜大,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清醒,聲音艱澀:“我......這是發生了什麽?”
    管家見男人主動松手,愣了一下,意識到什麽後緊張看向秦罹,确認:“先生你剛才又有點要發病了,現在沒事吧?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沒事。”
    秦罹面色複雜的道。
    他身體上沒什麽難受的,除了盯顯示屏盯的久了眼睛有點發澀。還有頭疼,估計是剛才恍惚時疼起來的,現在人清醒了,這頭疼也漸漸消失,秦罹揉了揉眉心之後就徹底緩過來,黑眸清明。
    他想到了什麽,看向那邊的電腦,眸色更加複雜了。
    自己之前是坐在那邊盯着監控錄像的,他記得當時桌面上還被放了一個果盤,裏面裝的似乎是紅心火龍果,還是他的私人醫生親自送過來的。只不過他壓根沒在意這東西,一心看監控,且一直沒看出什麽問題,鑽了牛角尖,這火龍果大概是他短暫恍惚中被搞成這樣的。
    秦罹腦海裏閃過這些,一些瘋狂的諸如他把火龍果當成鼠标瘋狂緊攥且捏爆出汁濺得到處都是,以及恍惚舔舐手邊液體的畫面在腦海裏來回播放,令他不由得閉了閉眼。
    感到丢人且腳趾抓地。
    這種尴尬使得他半晌都沒出聲,直僵僵地沉默着。
    書房裏一時之間有點靜,莫名的氣氛蔓延。
    管家看看秦罹說話條理清晰、人也平靜下來的樣子,愣了愣。
    他接到許昔流的電話就放下手頭上的事趕過來了,本以為是秦罹又發病了,誰知道這回的情況和以往不太一樣,先生居然沒在藥物幹預的狀況下主動清醒了!
    管家一開始還有點緊張,反應過來後又很高興。
    好事啊這是!說明先生的病情有在慢慢恢複。
    假以時日一定能夠徹底擺脫!
    他高興的看向那邊的青年,想分享一二。
    許昔流那邊很安靜,或者說,透着股平靜無波心如止水的安靜。
    他被男人放開後,才松一口氣,站直,活動了一下被按在牆上撞的有點痛的後背和肩膀。
    接着,許昔流又摸了摸自己被掐的有點疼的臉,下意識地低頭整理衣服。衣物褶皺是很輕松就被捋平了,但是沾染上去的紫紅色果汁卻是斑駁的一大片,可想而知很難洗掉,只有報廢丢掉這一個結局,他不由惆悵了一下。
    眼前有點花,許昔流眯了眯眼睛,發現是鏡片上也被沾染上了幾滴紫紅的液體。他把眼鏡摘下來,索性直接就用衣角擦拭,擦了半天沒擦幹淨,估計還得沾點水才行,郁悶得終究是沒忍住嘆了一口氣。
    造了什麽孽啊這是。
    管家瞧見青年醫生安安靜靜站在那裏,金邊眼鏡被摘掉拿在手裏,一雙桃花眼微垂,白皙的臉側好幾道猙獰的果汁染上去的紫紅色指印,腰間也是,明顯是被人箍出來的,更別說衣服上好些被蹭出來的顏色了。
    對方眼裏素來的溫和笑意都沒了,渾身上下都透着股被狠狠糟蹋過後的澀情勁,好像要碎了似的,忍不住笑容一僵。
    太不應該了!
    他家先生這就顯得混賬了。
    管家感到一陣難言,最終還是小聲朝許昔流道:“許醫生,真是抱歉了......”
    許昔流聞言看了管家一眼,雖然心裏郁悶的恨不得罵人,但臉上還是露出個淺淺的溫和笑容,搖搖頭,表示這不是管家的錯。
    本來就不是管家的錯。
    要罵也該罵主角攻。
    狗男人。
    他頓了頓,想到什麽,一言難盡又道:“不過以後山莊還是別吃火龍果了,不是火龍果的錯,是不太适合......”
    管家瞥了眼周圍,深以為然。
    循着聲音,尴尬的腳趾摳地的秦罹也下意識的望向了那邊的許昔流。
    他一眼就看見了對方臉上的指印,紫紅紫紅的,和他身上的如出一轍,再比對一下手指大小,分明是自己捏上去的,不免就有些心虛。
    說實話,秦罹還從未見過他這位私人醫生這麽狼狽的一面。
    平時從頭到尾一絲不茍,桃花眼笑意盈盈,眼鏡片亮的能反光,坐下再起來都得把衣物褶皺捋平整,講究的不像樣。但此時,不僅臉蛋上橫亘着指印,身上衣服也一片狼藉,在那低着頭悶不吭聲擦鏡片,擦半天還擦不幹淨委委屈屈的,讓秦罹心裏更心虛了。
    心虛裏還帶着一點微妙的憐愛,想把人抱懷裏哄一哄。
    只是這個奇怪的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另一個給壓下去了。
    秦罹忍不住陰暗想,誰讓這小狐貍疑似與秦章遠有牽扯的,他想杜絕一切潛在危險有錯嗎?
    還站在門口打電話,讓他誤會了,難道對方就一點問題也沒有嗎?
    想着想着,又不禁想到完全正常的監控錄像,不管他怎麽看也改變不了對方沒做壞事的事實。還有剛剛他質問對方打電話,對方說是在給鐘叔打電話讓鐘叔過來,下一秒鐘叔果然到了,也昭示着對方似乎沒說謊。
    這就顯得他很無理取鬧。
    秦罹的陰暗一秒被打破,又看了看那邊低頭看也不看他的青年,覺得挺不是滋味的,心裏啧了一聲,沒忍住走過去伸出手。
    “許醫生......”
    然後就看見對方警惕地後退了兩步,盯着他紫紅紫紅的手。
    “你想幹嘛?”
    秦罹:“......”
    他忽然記起來片刻之前青年嫌他髒的話。
    拿另外一只稍微幹淨的手揉了揉眉心。
    管家見狀,連忙把兩人推出書房外,道:“先生和許醫生都先出去吧,既然先生現在清醒沒出什麽事,那也不用擔心了,你們倆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我帶人把這裏打掃一下。”
    許昔流也很看不過去髒兮兮的自己,當先點點頭,準備回房。
    秦罹下意識的跟上。
    走到兩人卧室附近的時候,許昔流繼續往前,在即将拐進自己房間的前一秒,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回頭瞥一眼,發現秦罹拉他用的是稍微幹淨一點的手。
    心裏哼了一聲,反正衣服髒都髒了,得被丢掉了,再講究也沒用。可到底還是順着力道停住了腳步,睨過去,沒好氣:“幹什麽?”
    “洗澡。”
    秦罹下意識道。
    他想着自己剛才的确有那麽一點無理取鬧,抛開有沒有牽扯不談,事實的确是他污蔑了對方,還把對方搞的一團髒亂。一人做事一人當,當下是他不對,那麽他就應該負起責任把人給洗幹淨,至于後面許昔流有沒有背叛他,若是真的背叛了板上釘釘了,那他再從對方身上加倍讨回來。
    秦罹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個理,他黑眸微垂,盯着眼前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難以言喻蹂|躏美的青年,強調:“和我一起洗澡。”
    “......什麽?”許昔流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不然怎麽會聽到這麽恐怖的話?但轉瞬之間看見男人認真表情,他又覺察到這是事實,不是他的幻想。于是更加沒好氣:“我為什麽要和你一起洗,我自己可以洗。”
    “不行。”
    秦罹拒絕,一字一頓:“你是我弄髒的,我需要把你洗幹淨。”
    許昔流聽的一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這話怎麽越聽越不對呢?
    他定定看了男人片刻,懷疑對方是裝的,實際壓根沒清醒。目光在男人即便臉側被飛濺的紫紅色果汁污染仍舊顯得很俊美的臉上停了停,就啧了一聲轉過身,用力掰開對方扯住他衣袖的手:“随你怎麽想,不需要,反正我不跟你一塊洗。”
    秦罹:“我的卧室那邊的浴室面積比較大,而且花灑模式多,浴缸也大。”
    許昔流:“我就喜歡低端的。”
    “很難洗掉,我可以幫你弄。”
    “沒事,我勁大,能搓掉。”
    兩人你來我往,許昔流絲毫不動,秦罹抿唇。
    許昔流一邊說,一邊用力掰秦罹的手。
    誰知壓根掰不開,對方拽的老緊了。
    察覺到他可能萌生出想脫衣服直接逃跑的念頭,還變換了一下,從揪他衣服變成攥他手臂了。
    這下更走不了了。
    許昔流登時瞪眼,怒目而視。
    他氣笑了:“秦先生什麽時候變成無賴了?”
    秦罹皺眉,一雙黑眸還是很陰鸷,但此時居然多了絲認真的意味,他耐心解釋:“我沒想這樣,我剛才情緒不對,做了不好的事,你不高興了。因為這是我弄出來的,所以想負責......”
    “我原諒你了行了吧,我不在意,松手。”許昔流微笑。
    表面上笑的好看,實際上掰着秦罹手的時候,小心眼的掐了幾下。
    秦罹自然感覺到了,抿了抿唇,手上力道一重,把人帶到了自己房間自帶的大浴室裏,嘴上還是那一套他做了錯事要負責的話。
    許昔流給念叨的快沒脾氣了,再加上時間一點點過去,他感覺自己身上的果子黏兮兮的難受的慌,而且也怕時間長了果汁的色素沁到皮膚裏,愈發難洗,到時候他臉上頂着紅指印出門,還要不要臉了?
    于是洩氣一般妥協了:“行行,一起洗一起洗,別浪費時間了,趕緊的。”
    秦罹先把浴室門關上了,才放開許昔流的手。
    被許昔流白了一眼。
    許昔流是覺得兩個男人一塊洗沒什麽,再加上罪魁禍首還在旁邊,他要是洗不掉還能罵對方兩句,也便同意了。
    他沒管秦罹在幹嘛,只想趕緊脫了衣服進去洗。他把自己手裏的眼鏡放一邊,二話不說開始脫衣服,那叫一個幹脆利落,眨眼間上衣就已經脫掉一半了,于是秦罹回過身來的時候,只來得及蹦出一個你字,眼底便闖入大片大片雪白。
    青年背對着他脫衣服,兩只手抓住衣擺往上一掀,輕而易舉就脫掉了大半,對方白皙纖薄的肩背徹底暴露在空氣中。在浴室暖色的燈光下,那白皙的顏色都好像被染上了一層暖意,像是暖玉一般,兩側蝴蝶骨好看的驚人,稍微一動便勾出點欲色,脊背薄且柔韌,往下線條收束,腰肢勁瘦而窄......
    秦罹被震得愣在原地,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對方不知該作何反應。
    以前沒見過沒想法,現在他覺得自己的醫生肩背真他媽好看,要是上面有汗珠滾落那還了得?腰還這麽細,好像一握就能握的住似的......
    他越看眼睛越熱,心裏熱熱的,鼻子也熱熱的。
    冷不丁啪嗒一小聲滴在地上。
    秦罹愣愣的伸手一抹,一片鮮紅。
    許昔流脫完上衣發現周邊沒動靜了,好奇回頭一瞅,這一看可不得了,頓時他的心髒就提起來了。
    連忙三步并作兩步過去,震驚的看着男人:“秦罹!”
    “你怎麽了?怎麽突然流鼻血了?還這麽多!”
    許昔流下意識伸手捧起對方的臉,想碰沒敢碰,震驚的看見地面瓷磚短短時間裏又滴上去了幾滴,而男人鼻子下面直直的挂着兩條鮮紅,看上去既凄慘,又懵逼。
    連帶着那張俊臉,都慘慘的,陰鸷大佬的氣質頓時沒了一半。
    “好好的怎麽會流鼻血?你不會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病吧?還是剛才撞到哪了?”
    秦罹見着眼前青年焦急的捧着他的臉,修長的手指撫着自己的臉,連衣服不顧就跑過來。由于是正面的姿勢,對方正對着他,于是他一低頭,就能看見青年光|裸着的前胸腰腹的美好風景,頓時腦子一熱,鼻子也又是一熱。
    “我......”
    “啊,又流了,你真的沒事嗎?”
    許昔流震驚的驚叫了一聲,眼睜睜見着對方又流了不少鮮紅的血。他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得不神色凝重起來,沒看見紙巾,順手抓過自己剛剛脫下來的衣服給對方堵住鼻子暫時止血,轉身就要出去。
    “你在這稍微等我一下,別仰頭,萬一嗆到就不好了,我去喊鐘叔,順便給你拿點止血藥過來......”
    他還沒邁開腳步就被男人一把攥住了。
    秦罹反應過來那陣懵然的勁頭後,臉色就黑了,黑眸幽深風雨欲來,還夾雜着一絲不可置信。
    他居然僅僅只是因為看了一下對方的背就流鼻血??
    不可能。
    他不相信。
    一定是天氣太幹燥了。
    秦罹黑眸幽深陰沉,氣場冷凝,還是那樣一個瘋批大佬。
    可此時此刻,他也不得不倔強站立,一邊拿着青年塞給他的衣服止血,鼻端血腥氣和花果香氣混合在一起,一邊死死拽住青年不讓他出去,雖然紅意從耳朵到了脖子,可還是硬梆梆,嘴硬,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我沒事。”
    “天氣太幹燥了而已,堵一下就好了,不用吃藥。”
    許昔流回頭,狐疑:“是這樣嗎?”
    最近春天了天氣有點幹燥确實說的過去。
    但你這鼻血是不是流的有點多了啊。
    看着有點吓人啊。
    “對。”秦罹咬牙,盡量使得自己不露破綻,為此目光到處打飄,就是不是往那雪白上看,“就是因為春天天氣太幹燥了,我平時多喝點水就好,沒太大事。”
    “......行,”許昔流妥協,“那你讓我看看鼻血止住了沒?”
    說着,他走上前,想拉開男人的手看看情況。
    誰知他剛靠近,對方就倏地一個轉身,動作快的跟裝了彈簧似的,看得許昔流一愣。
    再碰一下,跟含羞草一樣扭一下,就是不讓許昔流碰到。
    “躲什麽,不丢人,不要諱疾忌醫啊。”他沒好氣地笑了下。
    “......不用,我感覺已經不流了。”
    秦罹甕聲甕氣,聲音裏聽起來還有那麽一點隐約的慌張。
    “行吧。”
    許昔流無奈,“那我先進去洗澡了。”
    秦罹一愣,反應過來後立馬轉身,恰巧看見青年雙手搭在褲沿準備脫褲子,甚至已經往下褪一點了,他的眼眸登時瞪大,目光跟裝了磁吸似的直直往某處去。
    浴室某種沖動頓時又湧上來,令他腦袋熱熱的,鼻子也熱熱的,又是一股熱流湧出來......
    秦罹臉色又是一黑,可也顧不得太多了,一邊眼疾手快的虛着目光飛速把青年的褲子唰一下提上來,又一只手鉗住對方胳膊,電光火石之間把人送出了浴室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下一秒鼻血又流出來,他在裏面尴尬又硬梆梆的道:“我覺得一起洗澡有點不妥,許醫生還是回去洗吧......”
    許昔流看着眼前關上的浴室門愣住了,很搞不懂這迷幻的展開。
    半晌咬牙切齒的笑了。
    你行。
    你真行。
    要一起的是你,不一起的也是你。
    咋屁事這麽多呢?
    要不是看對方凄凄慘慘流鼻血他真得過去給對方一拳讓他流鼻血,許昔流咬牙切齒原地翻了個白眼,冷笑一聲走了。
    他的衣服情急之下用來給對方止血了,現下光着上半身,沒從正門,而是走了陽臺通道飛速蹿回自己房間直接進入浴室。
    許昔流站在花灑之下,一邊洗一邊用力搓自己臉蛋上的火龍果汁液,一邊在心裏咬牙切齒的罵主角攻傻逼。
    這兩天比較平靜,他都忘記這人到底有多狗有多折騰人了。
    等着,他絕對得報回去。
    狗男人!
    一個澡讓許昔流洗的殺氣騰騰,心裏怒罵主角攻一百遍。
    洗完之後,他穿上自己的睡衣,站在鏡子跟前仔細看了看自己的臉。鏡子裏映出他的面容,很清逸好看的長相,只是一雙桃花眼多少帶着點豔色,帶着眼鏡時還好,能遮掩下去一二,不戴的話就特別明顯。
    現下那張臉的下半部分,尤其是臉側臉頰加下巴部分,被搓的通紅。紫紅色的火龍果汁液的顏色沒有了,令他放心下來,但是一摸到微紅泛熱的皮膚,又生起氣來,再度罵了一聲男人傻逼。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出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同坐一桌,許昔流都沒怎麽理男人。
    和管家笑眯眯的說話,和鄭廚師溫溫和和的說話,看天看地看盤子,就是目光不往秦罹那邊看一點。
    對方看起來有想搭話的意圖,眸光一直往他身上戳,還試圖咳嗽兩聲引起他的注意力,然後被許昔流目不斜視一句“秦先生這是感冒了?給你開點感冒沖劑喝喝吧”堵了回去。許昔流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吃飯,一雙筷子卻是舞得虎虎生風,跟暗器似的。
    秦罹于是面色複雜閉上了嘴。
    飯後,許昔流一扭頭回了房,打算今天早點睡覺,平息自己的怒火。
    他怕晚點睡的話,自己越想越氣,氣的失眠。
    他躺在床上,逐漸平和,任由自己思緒越來越沉,直到沒有......
    然後遠處窗簾後面傳來清晰的“篤篤”兩聲。
    怕他沒聽見似的,又是兩聲。
    然後又是兩聲。
    極為規律矜持,但也極為臭不要臉。
    許昔流唰的一下睜開眼,黑暗裏好看的臉扭曲了一下,微笑着望向陽臺方向。能從那個方向傳來聲音,要麽是鬼,要麽就是某個房間和他聯通的傻逼男人。
    好好好,除了耍他玩,現在居然還打擾他睡覺是吧。
    許昔流氣不打一處來,拖鞋都沒穿蹬蹬蹬走過去,開燈之後刷拉一下拉開窗簾。
    後面隔着道玻璃門,果然是一道隐在黑暗裏的修長身影。
    對方看見他,順勢開門進來,整個人沒入房間裏的暖光裏。
    許昔流氣歸氣,臉上笑意倒是愈發好看,脾氣好像溫和的不存在似的。他呵呵兩聲,嗓音柔軟,溫聲細語,就是語言陰陽怪氣:“秦先生你最好給出一個打擾我睡覺的理由。”
    一個晚上沒瞅對方,現在許昔流倒是看見,對方一身狼藉都已經洗幹淨了,一張俊臉還是十分帥氣,就是看着格外令人生氣。
    秦罹聞言頓了頓,眸光低垂,手邊遞出一個東西。
    “......你的眼鏡落在我那裏,我給你送來,已經洗幹淨了。”
    許昔流低頭一看,确實是他的眼鏡。
    但他一想這眼鏡是怎麽落在對方那裏的,又火大起來。
    他不客氣地伸手試圖拿過,謝謝都懶得說一聲。
    誰知在他伸手的剎那,對方居然收回了。
    許昔流愣了一秒,桃花眼睜大,眸底聚着團火氣。
    “什麽意思?!”
    秦罹清咳一聲,略顯讨好的笑了一下,“我幫你戴上吧。”
    然後沒等許昔流回答,就直接将眼鏡架在了青年的鼻梁上,還很細心的調整了一下位置,指腹蹭過手底下的柔軟肌膚,令秦罹多少有一點心猿意馬,他很快收回手,打量對方。
    有眼鏡加持,頓時眼前人就多了一分溫雅,氣質獨特勾人。
    許昔流閉了閉眼,嗓音愈發心平氣和:“......你見過誰睡覺戴着眼鏡睡的。”
    秦罹愣了下。
    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身體一僵。
    洗澡那件事确實是他做的不太地道,明明是想負責任給對方好好洗幹淨的,可誰知他一看就流鼻血,又尴尬又狼狽,沒辦法才讓青年回去。
    晚間的時候一直想找機會和對方說一說,他不是故意的,但誰知對方根本不理他。青年對誰都笑意盈盈的,唯獨看也不看他,令秦罹有點不舒服,陰沉了一會兒,看見浴室裏放着的眼鏡有所緩解,沒想太多便洗幹淨送了過來。
    思及此,秦罹略顯別扭地低聲道歉:“對不起。”
    “出了一點小意外,下次我們再一起洗......”
    他硬梆梆道。
    還有下次?
    許昔流聽了差點沒當場翻個白眼。
    什麽爛嘴,道歉都道的令人生氣,他再一次懷疑原著中主角受是怎麽瞧上他的。
    但是既然話都說到了這裏,許昔流也不想再繼續氣下去對身體不好。他覺得依照男人這個別扭陰沉的性子,說一句對不起估計不知道怎麽要對方老命呢,就果斷接受了對方的道歉,并一心想回去睡覺。
    “行,秦先生這麽說我也不計較了,天晚了,回去睡覺吧晚安。”
    說着就要把對方推回去。
    沒想到卻被男人拉住手。
    “等等,”秦罹喊了聲,“我......”
    他其實沒想什麽,只是下意識的開口。
    但當觸及青年看過來的疑惑眼神,他忽然又有了想法,再度開口:“我想讓你和我一起睡覺。”
    “什麽?”許昔流震驚,音調都拔高了,“你在說什麽啊,我是醫生,賣藝不賣身!”
    他感覺精神恍惚好像會傳染。
    他現在就覺得挺恍惚的。
    “不是那樣,”秦罹連忙反駁,越說越流利:“是上次你在我身邊看着我睡,我睡的很快很好,所以我這次還想那樣,能夠緩解我的失眠症狀。”
    秦罹說着說着,忽然覺得這真是一個精妙的做法。
    他的私人醫生滑不溜秋的就像一條泥鳅,明明就很可疑,卻偏偏找不到破綻,性子又狡猾,令他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笑話一般。
    可如果他能時時刻刻盯着對方寸步不離,說不定就會迎刃而解。
    秦罹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服了自己,語氣也愈發有底氣起來:“所以許醫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許昔流聽完還是覺得很無語。
    所以為什麽想到找他?
    他是什麽安眠藥的體質嗎?
    再說了,現在睡不着确定沒有睡了一天的關系?
    槽多無口。
    然而他剛想義正言辭拒絕,就聽見耳朵傳來一聲天籁之音:“加錢。”
    “許醫生同意的話,價錢好商量。”秦罹低咳一聲。
    眸光盯在許昔流臉上。
    許昔流整個人頓住。
    可惡,又是金錢攻擊!
    這讓他很難辦啊。
    許昔流掙紮再三,謹慎的問出一句:“......日結嗎?”
    秦罹立馬應聲:“當然。”
    許昔流于是皺眉沉思了幾秒,複而擡眼看看男人執拗盯着他的模樣,又皺眉沉思幾秒。
    他覺得男人睡不着覺絕大多數可能是因為白天睡了一整天的緣故,這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睡不着覺,吃了安眠藥估計效果都減半,自己當然是起不了什麽作用了。
    但是對方好像又很執着,如果他不答應可能會磨半天,就像以往一樣,畢竟到底是個陰鸷大佬,沒有達不成目的的時候,他可不想在這種蠢事上耗費睡覺時間,反正在哪睡不是睡?
    當然,順便賺賺錢也是好的。
    一晚也是賺的。
    許昔流想了想後,臉色緩和了不少,點點下巴。
    “那行吧,我答應了。”
    讓他睡旁邊,那就要做好被他蹬下床的準備。正好晚上對方被蹬蹬,第二天就會不願意再繼續,自己既能拿一晚的錢,還能出氣,還能落得個清淨,一石三鳥,美滋滋。
    秦罹見狀心裏莫名高興,眯了眯黑眸,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依舊是一副陰沉沉平淡的模樣。
    他将青年帶到他的房間,在大床上躺下。
    許昔流老老實實躺下,趁着男人多拿一條被子的間隙飛快打開手機看看武打片經典場面剪輯。
    秦罹回來時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好奇問:“看這個幹什麽,許醫生喜歡武俠片?”
    “不,”許昔流斬釘截鐵,“為了助眠。”
    秦罹沉默住了。
    當然是為了睡前多看看形成肌肉記憶,睡着後一鼓作氣把你蹬下床了!
    許昔流心想。
    他以前睡眠時間少,每次都是火速入睡,一覺醒來姿勢都不帶變化的,老實的可以。
    現在為了達成一舉令男人萎掉的結果,才這麽努力。
    許昔流記住了大半動作,關上手機睡覺。
    他入睡向來很快,身邊睡了個人雖然有點別扭,但是床大,不影響,對方也沒發出聲音,所以環境還好,沒用多久就直接睡着了。
    呼吸聲逐漸綿緩悠長。
    反觀秦罹,還是睜着眼眸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清醒的很。
    直到半夜,秦罹聽着床那邊悠緩的呼吸聲,和對方動都不動的睡姿,忍不住支起身子看了過去。
    都說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黑暗裏看美人也不遑多讓。
    夜色像是一層幽魅的薄紗,輕柔的覆在對方身上。青年安靜躺在那,發絲因為睡姿有點散亂,淡色的唇瓣閉合着,那雙很靈動很漂亮的桃花眼也閉合着,整個人散發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乖巧氣息。
    秦罹說出讓對方一起睡治療失眠的話完全是他腦子一熱說出來的,此刻直到對方躺在他身邊睡着,他才認識到這個現實。
    ......這樣也好。
    人待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做什麽他都心裏有數。
    秦罹心裏默默的想。
    他目光緩緩從青年醫生臉上掠過,越看越覺得可愛,尤其是臉邊的肉,白皙柔軟的,好想捏一下,手感一定很不錯。
    秦罹完全沒察覺到自己想法有多變态,他悄悄伸出手,輕輕捏上了青年的臉蛋,眯了眯眼睛,心底一陣暗爽。
    可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陰恻恻的瘆人模樣,指尖從青年臉蛋一路摸到唇瓣,最終掐起青年醫生的下巴,冷笑:“許醫生,你最好別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
    許昔流睡的很死,但覺得吵吵的,跟蚊子嗡嗡似的。
    睡的迷迷糊糊的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真實脾氣的意識,當即低罵了一句:“瑪德吵死了滾邊兒去。”
    随即暴躁的一巴掌拍過去。
    清脆地一聲“啪”。
    深夜裏特別寂靜,聽的特別清脆。
    頓時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靜的可怕。
    許昔流滿意地翻了個身,睡的香甜。
    而另一邊——
    隔了幾秒,夜色裏一道身影緩緩躺下。
    秦罹捂着被甩巴掌的側臉,一臉的難以置信。
    黑眸恍惚,在深夜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