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作品:《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第66章
    手裏拿着手機,屏幕裏顯示着男人不知何時加購且收藏還順便關注了店鋪的情趣套裝,許昔流心裏覺得有趣,可說完那句話後也沒着急催促對方,只是倚在一旁,微笑着等待對方解釋。
    一副從容淡定,沒多在意的模樣。
    然而秦罹熟悉他的醫生,越是笑的好看,越是雲淡風輕,這事他要是解釋不出個所以然,後果也越嚴重。他經歷過數次這樣溫和的微笑,以至于在手機怼到眼前,視線觸及青年那雙微微彎着好整以暇的桃花眼時,脊背就開始發麻。
    秦罹僵了又僵。
    這東西他在辦公室裏偶然刷到,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看到的那一刻,心裏也确實想過這套裝扮穿在他的醫生身上有多好看,甚至還遐想過對方戴着毛絨絨狐貍發箍和尾巴,乖乖巧巧坐在床上的場面......然後就鬼使神差加入了購物車,想着哪一天會用上。
    誰知當天就被逮到了。
    秦罹對上許昔流溫和的目光,老老實實交代了:“......是我加購的。偶然看見,覺得很适合你。”
    許昔流聞言挑挑眉,利索地将怼到男人臉前的手機又收了回來。
    “想看我穿?”他笑眯眯問。
    秦罹微頓,沒說話,像是在判斷許昔流這番問話有幾分真心實意。但是看了幾秒沒看出來什麽,只看見青年無辜好看的神情,于是挫敗的揉揉眉心,再度老老實實交代:“想。”
    想歸想,但是計劃暴露,估計實現的可能性不大。
    他和青年才剛在一起沒多久,這時候就暴露出他想看人家穿狐貍套裝,多少顯得他有點心急,不沉穩,估計在對方心中的形象也會大打折扣。
    最重要的是,秦罹覺得依照他的醫生那樣狡猾又好勝的性子,估計不太會同意。
    他心裏懊惱的嘆了一口氣。
    誰知道許昔流突然出聲了:“想看我穿也不是不可以。”
    秦罹一愣,感到峰回路轉:“......什麽?”
    許昔流笑眯眯地搖了搖手機:“但是吧,有個條件。”
    “回老宅的那幾天,如果你能好好控制住自己情緒的話,回來我就穿給你看,怎麽樣?”
    許昔流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他總感覺回老宅那幾天,男人心情會不好,回到厭惡的地方,随時随地被刺激,很容易回想起一些糟糕的事情,繼而發病。不管是作為對方私人醫生的身份,還是作為男朋友,他都不希望看到這件事發生。
    所以他要男人在心底留個标記,當作情緒抽離的插銷。
    “真的嗎?”秦罹确認。
    “當然。”許昔流一挑眉。
    是個圈套。
    但是他心甘情願掉進去了。
    秦罹頓時喜滋滋答應了:“好。”
    兩天後,将至清明。
    許昔流和秦罹提前一天出發,離開山莊,前往秦家老宅。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清明的緣故,天氣陰陰的,望不見一點日光,天邊大團大團的陰雲沉沉壓下來,平白讓人覺得煩躁。
    許昔流偷偷查了下天氣預報,沒說要下雨,但這幾天都是陰天。
    他有些擔憂,擔心這會影響到男人心情。
    實際上從離開山莊坐上車開始,許昔流就注意到身邊秦罹不太對勁了。男人雖然還是坐在那老老實實的,和往日的沉穩之态沒什麽區別,但要是仔細去看,便會發現對方的身體莫名緊繃着,眉心下意識蹙着,黑眸沉沉,望着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麽。
    許昔流握上對方的手。
    手上傳來溫暖的熱度,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侵入過來,秦罹一頓,如夢初醒般從那些混亂紛蕪的思緒裏走出來,擡眸看向身邊人。
    對上青年略顯擔憂的視線,他笑笑,捏了下青年白皙的面頰:“許醫生這是在擔心我?”
    許昔流卻沒笑。
    他望着眼前男人即便勾着唇但依舊積壓着濃重化不開的陰郁的黑眸,沒好氣地撇了下臉。“別笑了,笑的醜死了。”
    秦罹一噎。
    他不可置信:“我醜?”
    明明他的醫生最喜歡他這張臉。
    許昔流定定看他,這才露出個淺淺的笑:“沒說你醜,我是說,你不開心就別笑,不然笑的怪扭曲怪吓人。”
    他伸手過去,摸上男人英俊的側臉。
    而後又順着摸到男人唇角,展示一樣手指摁着對方唇角往上提,頓時就提出一個扭曲上揚的弧度。
    “像這樣。”
    秦罹于是笑意落下來,頓時那張俊臉就攏上了一層淺淡的陰翳。瞳仁黑漆漆,定定看人時有股陰鸷的瘋勁,雖然許昔流知道對方現在要比最初好多了。他也回視過去,臉上依舊待着溫和的神采。
    秦罹微嘆一聲,把許昔流摟到自己懷裏,小心調整了姿勢,沒叫青年鼻梁上架着的金絲眼鏡碰到自己而被硌到。許昔流也沒掙紮,靠在男人胸膛上,能感受到對方皮肉之下沉穩的心跳。
    “我沒事。”秦罹道,“就是覺得有點悶。”
    許昔流擡臉看他:“那不開心要和我說,不許一個人瞎想。”
    秦罹笑着答應了。
    車子一路行駛,很快周遭景色就變成了許昔流沒見過的,最後他們身下的車一路開進了一個大園子裏。
    這就是秦家老宅所在了。
    下車後,許昔流默不作聲打量了一下,秦家老宅整體看上去很像是座園林,假山流水竹林小樓,雕梁畫棟,滿是金錢的味道,奢華低調。然而仔細看去,能看出現代的痕跡,融合的恰到好處,使得這座園子不至于過于古樸。
    只是不知是今天天氣太陰光線不好,還是從男人嘴裏得知了一部分這座老宅曾發生過的事,許昔流一眼看過去,覺得這處地界有點不太舒服,檐下生陰,令人生悶,透着股大家族肅然之下的悶。
    他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有人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一樣,等在了一邊:“少爺。”
    許昔流聞聲望過去,看見一個老伯,年齡比山莊裏的鐘叔還要大,穿着整齊講究,微微斂着容,話也是直接對秦罹說的,對站在男人身邊的他一眼沒看。
    許昔流忽然升起了幾分興趣,不由得猜測起對方身份。
    看年紀,像是爺爺那輩的,但是如果真是秦老爺子的話,不可能孫子來了還規矩恭敬的迎出來,所以他猜這人,應該也是這座園子裏頭管事一類的人物。
    這樣對方對秦罹的稱呼也有解了。
    管事瞥了眼男人身邊戴着金絲眼鏡,笑意盈盈的青年一眼,仍舊沒說什麽,只是又對秦罹道:
    “老爺子讓您過去。”
    秦罹沒什麽表情地扯了扯唇:“不去。”
    自從踏上這塊土地,他心裏就一陣煩悶,連帶着周身的氣場也更加躁郁陰沉。聽見對方捎帶的命令式的話語,頓時就牽扯出一些不太美妙的記憶,令他氣息也跟着沉了沉,面無表情。
    “可......”
    “明天。”秦罹打斷他的話,表情陰沉,黑眸泛着森寒的冷意,“不用再說。”
    管事一噎。
    秦罹也沒再多說什麽,帶着許昔流徑直往一側方向走。
    許昔流自然是乖乖跟上,他順從的轉過身,感到後方有一道視線停駐在自己身上。
    許昔流一頓,一邊走一邊問身邊男人:“剛才那個人是誰?”
    “是我祖父的身邊人,一直跟着我祖父為他做事,也打理着這所園子,姓高,我小時候喊他高伯伯。”秦罹簡單解釋了,陰沉的面色因着青年湊近的悄悄話而緩和了些許。
    在他五歲之前,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時候,一切都還很平和。祖父雖然嚴厲但也對他很好,高伯作為祖父的手下人,也對他和顏悅色,他和對方的關系不錯。然而之後,祖父愈發嚴厲,看他就像是在評估一件工具,高伯作為老爺子忠實的擁趸,自然也繼承了老爺子的意志,他看透了這些,便漸漸疏遠開來。
    思及此,秦罹不由皺眉:“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沒有,”許昔流眨眨眼,“就是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許昔流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但絕不是單純的好奇。
    秦罹聞言放松了些:“沒事。”
    “你跟我着我過來,又是生面孔,他多少會看你幾眼,而且,這是我第一次帶人回來。”
    許昔流一聽挑挑眉,笑意加深:“原來是秦先生的第一次,那我還挺榮幸。”
    秦罹也勾勾唇。
    想了想又沉聲道:“他回去後應該會将今天的事告訴老爺子,祖父有可能會派人來讓你去見他,不用搭理,反正基本上你我應該都在一起,明天清明掃個墓,過後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許昔流老實點點頭:“知道了。”
    聽起來有點像小說裏寫的,大家族的長輩發現年輕一代從外頭帶回來了人,挑剔不滿,于是私底下趁小輩不在,把人叫過去甩下幾千萬,說拿着錢離開我孫子。
    他被自己的腦洞逗的笑了笑。
    回過神來發現他一直跟着秦罹沿着小路往裏走,距離他們原先下車的位置已經走出了老遠,周邊都是各種花草樹木,很有種曲徑通幽的感覺,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迷路。
    不由扯了下男人的袖子,好奇問:“我們去哪啊?”
    “去我們住的地方。”
    許昔流眨眨眼。
    “到了。”秦罹低聲。
    眼前是一座中式兩層小樓,掩映在假山林木之間,很清幽漂亮,占地頗廣。
    “老爺子一共就兩個兒子,我父親是老大,大房二房雖然沒有明顯的分家,但是在老宅也是分開住的,這片是大房居住的地方,位于老宅東側,也是我從小住的地方。”
    秦罹一邊開門一邊解釋,聲音平淡,聽不出來說到小時候居住地方的歡喜,比起那個,他更像是在平鋪直敘。
    “二房在西側,秦章遠就住那。”
    他頓了頓,語氣難掩嘲諷:“這麽多年了也沒搬出去,不知道的以為他多孝順。”
    許昔流拍拍他的手,狀若安撫,倒是對這裏多看了幾眼,感嘆:“住在這裏,方向感差的話,一天都能迷路十幾次吧。”
    這轉來轉去的小路。
    還有東一個西一個的假山石。
    秦罹聽了一愣,無聲勾勾唇:“還好,我小時候都把這裏跑遍了。”
    說完,他眯了眯眼,注視着這座小樓的內景。
    許昔流也跟着看過來,外面看古色古香的小樓,進到裏面其實也和一般的住宅沒區別,很現代化,該有的都有。
    他跟着男人進到裏面,去了秦罹的房間。
    秦罹坐在沙發上,吐出一口濁氣,沒什麽表情的打量着他的房間。在山莊裏住慣了,再回到這裏,居然有一種陌生感,好像這裏不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而是別人的房間一樣。然而盯着看久了,又會發現這裏到處充滿了他曾生活過的痕跡,不管是書桌上的刻痕,還是被翻過身蓋住的相片。
    他的目光從那些物件上挪開,轉而移到了進到這裏後便挂着溫和笑意好奇打量開的青年。
    “很好奇?”他問。
    “當然了,這畢竟是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許昔流回道,金絲鏡片後的桃花眼溫柔的彎着,眸底劃過一絲狡黠,“我可是看過你照片的,小蘿蔔頭一個,還耍酷呢。”
    秦罹一怔,輕咳一聲:“小時候難免幼稚......”
    許昔流心想你現在有些時候也沒成熟多少。
    但他沒敢說,這話一說對方肯定會跳腳。
    他狡黠的笑笑。
    許昔流頭一回來,倒是新奇的多。
    得到男人首肯,便放心的四處逛開了。
    這裏即便秦罹不回來,也有人定時打掃,所以一來便能入住,沒多大影響。
    他們是下午時過來的,避免了被老爺子請去吃午飯。然而傍晚的時候,還是有人過來了,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高伯,對方特意避過了秦罹,徑直找到許昔流,恭恭敬敬,淡笑:“許醫生,老爺子有請。”
    喲。
    這麽快連他是誰都知道了。
    面對面,近距離,許昔流倒是瞧清了這位老爺子身邊人的臉。
    很平凡的長相,但大約是大家族裏做事的人物,身上帶着分利落。面容雖然顯得和善,但絕對不是鐘叔那般純粹的善,更多是則是一種經歷衆多練就出來的圓滑的和善。
    反正他敢說,這位高伯此時此刻就對自己沒多少善意。
    連帶着對方身後站着的人也是。
    看上去聲勢挺浩大,又是做足了姿态,初來乍到本就客氣疏離,這話一出來很容易架的人心生膽怯,稀裏糊塗的跟着就走了。
    然而許昔流最不缺的就是淡定。
    這絲恭敬做出來,有幾分真心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從從容容站在原地,腳步都沒挪動一分,臉上依舊帶着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
    心裏想歸想,他面上卻是滴水不漏,溫和地拒絕了:“抱歉,我是秦先生的私人醫生,貿然離開,對秦先生的病情不太好。”
    蠢貨才離開。
    這裏他又不熟悉,路又奇奇怪怪,迷路了都不知道。
    再說,反派也在這裏。
    高伯蹙眉,也不退讓:“只是說會兒話的工夫。”
    “抱歉呢。”
    許昔流依舊微笑。
    客客氣氣。
    “許醫生還是走一趟的好......”
    他還沒來得及說下去,就被人打斷了。秦罹從遠處大步過來,裹挾着一身的寒氣,明顯是發現了異常,到了就站在青年旁邊,冷笑一聲,俊臉上蒙上一層陰翳,已然是十分不虞了:“要帶我的人去哪?”
    “老爺子說,想和許醫生說說話。”高伯不敢大意,如實說了。
    秦罹給了對方說話的時間,末了陰恻恻:“是嗎,單純說話還是敲打?”
    “我說了,明天。”他不耐煩,“不懂嗎?”
    男人氣勢深重,眸底陰鸷,壓迫感很足。
    就算是看着對方長大,高伯此時也深知眼前人絕不如幼年那般,甚至對方現在,一身的氣勢比深居在這所園子裏的秦老爺子還要強,一詞一句叫人不敢違逆。
    他頓了頓,帶着人走了。
    秦罹目光冷冷地看着這些人離開。
    轉身就吩咐了帶來的保镖。
    回房的時候,男人還是沉沉冷冷的,許昔流湊過去拍了拍對方的後背:“消消氣,消消氣,我這不是沒去嘛。”
    “哼。”秦罹冷哼一聲,依舊不太高興,心底滿是被人挑釁了的不爽。但看到青年溫溫柔柔的湊過來,還是面色緩和了些,伸手把人摟住,埋到對方頸窩間蹭了蹭,深嗅了一口淺淺淡淡若有似無的玫瑰荔枝香氣,“溪溪。”
    許昔流彎彎唇,摸了摸男人的腦袋。
    嗯了一聲。
    “絕對不要離開我。”秦罹低聲。
    許昔流愣了愣,旋即微笑:“不會。”
    “放心吧。”
    秦罹聽完滿意了,蠢蠢欲動,就着這個姿勢輕輕咬了一口青年瑩潤的耳垂。
    許昔流頓了頓,笑容微斂,毫不客氣地把人推開了。
    他摸了摸自己濡濕的耳垂,沒好氣:“說你是小狗還真當小狗了是吧。”
    秦罹湊過來親他。
    吃過晚飯,兩人便窩在房裏沒出去了。園林幽靜,到了夜晚更甚,此處又沒多少人,便顯得多少有些空寂。但這樣的時刻,兩個人待在一起卻不覺得,只會覺得很溫馨。
    秦罹洗過澡後便靠在床頭抱着平板處理一些事,還是很忙。
    許昔流也沒打擾對方,兀自進了浴室洗澡。
    他洗得不緊不慢,洗完後又吹開了頭發才出去的,然而離開浴室的那刻,許昔流聽見外面動靜似乎不太對。
    稀裏嘩啦的,很雜亂,混着風聲,還有樹葉沙沙的聲音。
    他凝神聽了一下,發現這是雨聲。
    外面下雨了。
    剛才在浴室裏洗澡,熱水流下的聲音掩蓋住了其他,以至于出來的時候許昔流才驚覺到異常。外面的雨下的不小,拍打在窗棂屋檐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院子裏樹木又多,一下雨,樹葉搖動的聲音簡直能連成一片。
    許昔流立馬意識到這之下含義。
    下雨了,那秦罹......
    他馬上過去找對方。
    果然見到對方雖然還坐着,但拿着平板的手已經繃起了青筋,微微發抖,垂着頭,明顯狀态不太好。
    許昔流過去,不客氣地将平板從對方手裏抽出來丢到旁邊,轉而一把擡起男人的臉看,嘴裏喊道:“秦罹?看我。”
    秦罹怔怔的,平板被抽走了都沒反應。
    他眉心蹙的很緊,太陽穴突突直跳,一張俊臉瞧起來有些扭曲,整個人都在發冷。耳邊聽見有熟悉的溫和聲音在喊他,帶着焦急,也像是隔着層東西似的聽不真切,眸光掙紮聚焦了一會兒才看清許昔流的臉,低聲呢喃:“溪溪......”
    秦罹一把把人抱住,抱的很緊,緊到許昔流差點喘不過氣來。
    然而即便這樣,許昔流也沒掙紮,順從的攬住了男人的背,任由對方的臉深深埋在自己頸窩間,逃避無處不在的雨聲。
    他替對方捂着耳朵。
    雨下的又大又急,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春雨,還伴着隐隐的雷聲。
    秦罹聽見,又是一僵。
    他急喘了兩聲,眸光渙散又努力清明,使勁抵擋着一幀幀閃現在他腦海裏的畫面。
    那個夜晚,他被綁架了剛費盡心思逃出來,弱小的身影狼狽的跑在大雨裏,可跌跌撞撞回家路上,看見的卻是路旁損毀的不成樣子的轎車,扭曲成噩夢的形狀,車下,血水連綿不斷的滲出來,好像沒有盡頭,蜿蜒在柏油路上,不斷被雨水沖開,又不斷彙集......
    雨夜裏,母親受此打擊悲傷的幾近昏厥,大病一場,可等她醒來後,那時的他迎來的卻是一個歇斯底裏的女人,認定了是因為他貪玩跑出去被綁架,導致他父親心急去贖人才會遭遇車禍。
    他鼻端好像嗅到了那時濃重的血腥氣,也聽見了女人尖利叫他去死的聲音,可轉眼間又被更近前的清甜花果香氣和青年溫潤的聲音掩蓋。
    秦罹眸光清明一瞬,埋在許昔流頸窩間,恨不得整個人都融進去。
    耳邊雨聲連續不斷傳進,他被這雨聲影響,腦袋有些神經性的抽痛。懷裏緊抱着溫軟的軀體,似乎只有更緊的擁抱,更近的感受對方蓬勃的生氣,才會稍微好受些。
    許昔流感知到了對方的僵硬,知道雨夜算是對方的噩夢,就輕柔撫着男人的背,溫聲:“秦罹,別想。”
    “你現在不在那時了,看見的聽見的都是假的,想想你答應過我的事。”
    “深呼吸。”
    秦罹悶悶應了一聲,閉緊了眸子,可呼吸還是略顯急促,身體也緊繃着。
    “溪溪......”
    許昔流嗯了一聲。
    說不擔心是假的,但許昔流自己也知道他在這件事上能做到的有限。對方暫且沒有發病,那麽負責處理後續的他就沒有了用武之地,強效鎮定劑他不可能在這時給對方打,情緒上的冷靜和理智,需要秦罹自己找回。
    男人現在的情況說實話比最初的好上太多了,他可還記得最初那個雨夜,男人發瘋的幾乎都不認人,遍體鱗傷,後面有一次也是差不多,打了鎮定劑才堪堪冷靜。
    然而現在,驟至雨夜,對方卻還努力維持着理智,這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許昔流心裏又高興又擔心。
    他替男人捂着耳朵,時不時地同對方說着話,分散男人的注意力。
    漸漸的,他感覺到身前緊繃僵硬的軀體有慢慢放松的趨勢了。
    “秦罹,有哪裏不舒服嗎?頭疼不疼?”
    秦罹臉還埋着,不願意起來,悶悶道:“還行,你讓我多抱抱......”
    頭雖然有點隐痛,但比起之前好上太多了,在秦罹這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而且,他覺得他的醫生身上的味道更好聞了,淺淺淡淡的,令人舒心。
    秦罹依舊頑強抵擋着腦中閃過的糟糕片段。
    許昔流卻是在思索。
    他在想,轉移注意力好像有點效果......
    他和對方說了這會話,對方逐漸放松下來不少,那麽這個思路他是不是可以繼續下去?
    思及此,許昔流想了想,決定下個猛料。
    他撫着男人後背的手收回來,逐漸往下,冷不防抓住了男人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小黃鹂鳥。
    許昔流溫和的輕聲道:“既然不睡覺,那我們來做點快樂的事吧?”
    秦罹還在閉着眼,臉深埋在青年頸窩間,一面嗅聞着清甜的花果香氣緩解頭痛,一面努力驅逐時不時跑到腦海裏的破碎片段,維持清明。冷不丁的,重要的東西被人抓住,登時整個人就猛地一僵,混沌的神思霎時間清明了,清醒了。
    他臉上的陰沉和躁郁都消散了大半,支起身子,難得露出驚愕的神色。
    “你......”
    秦罹聽見自己聲音都啞了。
    卻也不敢動。
    許昔流桃花眼笑意盈盈:“不樂意嗎?”
    他輕輕湊近,親在男人唇角,歪着頭觀察對方表情。
    秦罹腦子一懵,立馬追逐了上去。
    許昔流感覺到手裏抓住的小......不,大黃鹂鳥頓時精神了,啄他的手,不由得勾了勾唇,攬着男人脖子接吻。
    暴雨還在繼續,淅淅瀝瀝,但好像減弱了存在,化為了背景音。
    一會兒後,許昔流忽然意識到了個重要的問題,低喘着退開,嚴肅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忘了沒有那什麽油......”
    這會兒黃鹂鳥即便不需要他逗,也在很精神很歡快地往他身上撲騰。
    僵硬不敢動的變成了許昔流。
    他想,他不會成了撩火卻不滅的那類人吧。
    失算了。
    卻沒想到身前的秦罹聞言低咳一聲,黑眸瞥了許昔流一眼:“有的。”
    “......我一直都帶着。”
    “有什麽?”許昔流沒反應過來。
    “油。”秦罹簡潔說了,索性起身去拿。
    許昔流聽完從床上慢吞吞支起身子,愣了,盯着男人略顯急切的背影。
    心想,不是吧?
    誰家好人随身攜帶這種玩意啊,該不會套也有吧?
    這個想法剛落,便瞥到了男人手裏拿着的東西,定睛一看,對方拿回來的還真有。
    他登時似笑非笑起來。
    屋子外面,雨滴急急打着枝葉,沙沙地一刻不停不停。一道閃電不經然劃過,夜幕被照亮了一瞬,蒼白,而又悄然暗下去,随即是轟然而至的雷聲。
    男人拿着東西樂颠颠的過來,黑眸壓着暗火,半點看不出來片刻之前眸光渙散想要陰暗爬行的意思。
    許昔流無奈。
    好好好,幹這事比誰都精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