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四岁小甜妞[七零]

    。
    唐棠壓根兒沒看清來的是唐大彪,等看清時老範已經摔了個四腳朝天,唐棠心想完了,以老範那利落的身手那硬朗的氣勢,不會和爺爺幹一架吧?
    果然,老範利索地爬起來,吹鼻子瞪眼地罵道:“誰他媽踹老子——”
    一轉身,喲呵,罵聲戛然而止,而且臉上立馬燦爛得笑開花,啪的一聲立正敬禮,“老領導!”
    這一聲喊得中氣十足,和唐大彪的悶雷嗓門異曲同工。
    唐棠、唐武、小範姑娘,仨人面面相觑,都沒想到這轉折。
    唐大彪顯然也很意外,兩只手往袖子裏一揣,腦袋微微後仰,眯着眼睛将老範上上下下的打量,“你是,是那個,那個——”
    啥也沒說呢,老範搓着手跺着腳,又興奮又激動,“是我是我!”
    唐大彪“那個那個”半天,終于想起來了,一拍腦門,“範猴子!”
    “噗——”最先沒忍住笑出來的是小範姑娘,笑出來又覺得不大好意思,趕緊把頭轉過去背對着衆人,肩膀一聳一聳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哭呢。
    唐棠和唐武也沒好到哪兒去,兄妹倆咬着腮幫憋笑,五官都扭曲了。
    唐大彪背着手,沉浸在回憶中,“我記得你剛當兵那會兒皮得很,整天蹦跶得像個竄天猴兒,有回往旗杆上竄,結果屁股當場摔成八瓣兒……”
    老範一張古銅色的臉漲得紫紅紫紅的,薅着頭頂的板寸怪不好意思地說:“老領導,那會兒我才十七歲,現在我都四十幾歲了,您好歹在孩子面前給我留點面子!”說着趕忙将小範拉過來,“這是我閨女範小雅,小雅,這就是我常說的唐爺爺!”
    範小雅一頭長發清湯挂面一樣地順直,她的長相上與老範的粗犷硬朗完全不同,是江南姑娘典型的秀美,不過看着腼腆,舉止挺大方的,甜甜地問好:“唐爺爺好!”
    對着孫輩孩子,唐大彪可就是慈祥和藹了,老頭兒眼睛笑得眯起來,也介紹自家倆孩子,“這是我二孫子唐武,那是我小孫女唐棠。”
    “兩個都是好孩子!”老範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道。
    唐大彪聽這話不像是客套的空話,問道:“咋?”
    于是老範就說起今天早上在火車站發生的事,言語裏将唐棠和唐武又狠狠地誇獎了一通。
    唐大彪時隔多年看到老範很高興,而老範本來就是打聽到老爺子住這裏,今天是專門來看望老爺子的,于是幾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唐棠家走。
    剛到家沒多久,家裏電話接連響了,一個是孟麗雲打的,另一個是唐志華,倆人都說工作太忙晚上不回家吃飯。
    唐大彪一看牆上的挂鐘原來快到六點了,挂了電話就要下廚做飯,老頭兒前些年獨居的時候吃飯都是将就湊合,這些年和兒孫住在一起反而特意和附近的老頭老太太們學過一些家常菜。
    為的可不就是在年輕人們工作忙時可以給孩子們做飯嘛。
    老範趕緊站起來拉住老爺子,“老領導,哪能讓您動手,我來我來,手擀面小炒菜我都會……您也好些年沒吃過我做的飯了!”
    唐大彪的胡子抽了抽,随後露出滿臉的嫌棄……
    再說哪有讓客人做飯的理兒,唐大彪按住老範,“哎你坐下,你不熟我們家廚房,醬油鹽巴擺哪兒你都不知道!”
    老範堅決不願意勞動唐大彪,唐大彪又萬萬不能讓客人做飯,倆人為着争誰去做飯,你把着我的胳膊,我架着你的手臂,就那麽僵持在原地,而且倆人身手都挺好,要是擱不知內裏的人看了還以為是要打架。
    小輩兒們說不上話,唐棠、唐武和範小雅只能一邊兒幹看着。
    “咕——”唐棠的肚子唱起空城計。
    唐大彪和老範還在争呢,嗓門一個賽一個大。
    “您讓我去,我廚藝好着呢!”
    “好啥好,那年你去炊事班幫忙,給人大鐵鍋都燒出一大窟窿!”
    這時候,唐武上前道:“爺爺,現在時間不早了,在家裏做有點晚,要不咱們請範叔他們去利民飯店吃?”
    利民飯店是老牌國營飯店,走路也就十來分鐘,而且這家店的廚子手藝好,請客吃飯不光面子好看,裏子也好吃,并且價格還實惠。
    唐大彪一聽,立馬拍板,“利民飯店好,咱去店裏吃!”
    老範也松了口氣,總算不用勞動老爺子,他是來探望的,可不想給老爺子倒添麻煩。
    唐棠在心裏給她二哥豎個大拇指。
    眼下是飯點,利民飯店這會兒人氣正旺,不過改開這十年民營飯店像春筍一樣接茬地冒出來,利民飯店的生意多少還是有些影響,起碼唐棠他們到了店裏不需要排隊,服務員直接就領到空座,而且态度也比前幾年好多了。
    一行五個人,點了油爆鴨丁、糖醋魚片兩個葷菜,涼拌三絲、炝炒白菜、酸辣土豆絲三個素菜,再配上一個豆腐湯,有葷有素有湯,有嘗鮮菜有下飯菜,再配上幾碗米飯就齊活了。
    三個孩子只管埋頭吃飯,間或唐棠和範小雅兩個小姑娘說上一兩句,那是唐棠怕範小雅不好意思,熱情地勸她多吃菜。唐大彪和老範則問服務員要了倆一兩的玻璃小酒盅,開了一瓶四十八度的高粱酒。
    唐大彪滋溜一口小酒,問:“這時節你怎麽有空來看我?”
    要說最忙的職業軍人必須得算一個,雖然一年到頭按規定也有假期,但是遇上洪災他們得上,發生地震他們得上,要是發生戰争就更不說了,而且他們的單位多數都不在市區,火車倒騰汽車,假期根本經不起耗,軍人們有時候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都不着家。
    要真攢了假期,那就該回去看看家裏的妻兒老小。
    “來辦公務?”老頭兒紀律性很強,問完又趕緊補一句,“不能說的別說。”
    “能說,我是來征兵的。”老範咧嘴一笑,“我聽說您住這邊市裏,就往軍區大院打電話要了地址,這不瞅着機會過來看看您。”
    唐大彪點點頭,舉起小酒盅和老範碰一杯,“咱難得見上面啊。”
    老範一口悶,高粱酒有點辣喉嚨,一下子就嗆住了,“咳咳咳!”
    越咳越嗆,越嗆越咳。
    老範正咳得驚天動地,旁邊遞過來一杯水,老範趕緊接過來噸噸一陣喝,嗓子眼兒的火辣辣終于被冰水給澆滅了。
    擡頭一看,遞水的是唐武,這小子演技手快,去前臺要的冰水。
    “這小子我越看越喜歡。”老範喝完杯子裏的水,由衷地誇道:“早上在車站抓扒手就看出來了,小夥子身體素質好,心眼兒也正。”
    早上父女倆就抓扒手的事和唐武道謝,唐武當時就擺手,說扒手偷了家裏的東西,他本來就要逮的。
    實事求是,一點兒都不居功不賣好。
    而且老範從範小雅那裏聽說了唐武在候車站門口的“生意”,加上這一陣的相處中觀察唐武的言行舉止,深深覺得這小夥子腦子靈光,心眼透亮。
    老範在心裏把唐武一通狠誇,拍着唐武的肩膀問道:“小夥子,有沒有興趣參軍”
    老範身強力壯,手勁兒比唐大彪還大些,一巴掌拍得唐武筷子上夾的鴨肉丁掉回盤子裏,唐棠正和範小雅說着山岚市的小吃,聽到這話也停下來,看向二哥唐武。
    唐武最近情緒不太對,唐棠前後琢磨了幾天,其實也猜出來了——是因為高考,按以往的正常成績,唐武是考不上大學的。
    唐武就坐在唐棠旁邊,他夾起掉進盤子裏的肉丁,神色茫然地頓了幾秒鐘,然後誠實地道:“範叔,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倒不是不願意,而是唐武沒想過,就連退伍的唐大彪都沒想過,因為唐武從小就跳脫活潑不愛受拘束,在教室上課都和屁股下面有釘子一樣坐不住,而軍營裏偏偏是最講紀律和原則的地方。
    “那你現在考慮考慮,叔看好你!”老範大喇喇地說,給唐大彪的小酒盅倒上酒,完了一拍腦門,“今天是不是二十六號?”
    今天是二十六號,而公布高考成績的時間是七月二十八,這也是為什麽唐大彪非要在這個時候趕回山岚。
    範小雅點點頭,“是二十六號。”
    老範咧嘴一笑,說:“那你先考慮幾天。”
    孩子要是想上大學能上大學,那肯定也要呱唧呱唧鼓掌的嘛。
    當兵的話題聊了幾句就沒了,唐大彪和老範喝着小酒又拉起了別的家常。
    老範到底工作繁忙,一頓飯一頓酒不到倆小時就結束了,結束的時候誰去付錢,這又是一個新的問題。
    先是老範假裝上廁所,想趁機拐道兒去前臺結賬,但是唐大彪這位老江湖給識破了,緊追着老範的腳步去前臺,一手拉住老範遞錢的胳膊,一手就從自個兒兜裏掏出錢遞過去,老範正值壯年能認慫嗎,另一只胳膊也去格住唐大彪。
    唐大彪索性伸腿去動老範的底盤,試圖把老範往後拉兩步,老範身手也利落,當年還是唐大彪親自操練出來的呢,老範右腿一讓又從反向去勾唐大彪的腿。
    得,這下倆人成了倆螃蟹,互相鉗住誰也動不了了。
    “收我的!”
    “我的,我是熟客聽我的!”
    結賬的時候禮讓客氣是光榮傳統,但是身手這麽好氣勢像打架的那是真沒見過,見多識廣的前臺女同志目瞪口呆,看看唐大彪又看看老範,不知道收誰的好。
    “阿姨,這夠嗎?”唐武施施然走出來,從褲兜裏掏出一疊錢。好家夥,大團.結、快塊錢、小毛票,還挺富實。
    唐武數出幾張票子遞過去,前臺數了數,道:“還差一毛。”
    “油爆鴨丁兩塊錢,糖醋魚一塊五,三樣素菜三塊三,豆腐湯八毛,酒六塊五,米飯是送的,一共是十四塊一。”唐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阿姨,我們家是好多年的老熟客了,那一毛錢少了行不行?”
    前臺女同志驚訝得不行,趕緊低頭看菜單,拿着算盤又重新算了一遍,“行啊小夥子,你不光記性好,算賬比我打算盤還麻溜,行,一毛錢阿姨給你抹了。”
    一毛錢說多不多,可以買兩盒火柴或者幾根縫衣針,就沖這小夥子的面兒,免了就免了。
    唐大彪和老範本來都僵持着争着要付賬,也是被唐武一連串的報價和算賬給驚訝到,等反應過來,賬都已經付完了。
    唐大彪在唐武頭頂敲個栗子,眉開眼笑地道:“嘿,臭小子,一會兒爺爺給你報銷。”
    出了飯店,唐大彪和老範告別,“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老範這次來是公幹,沒什麽時間回隔壁市的家,範小雅有兩年沒看到老範了,特意坐車到山岚市來短暫地見面,唐大彪心裏想着得留時間人家父女倆聚。
    唐棠和範小雅揮揮手,“小雅姐姐,有空來我家玩兒呀。”
    範小雅和唐棠揮手,眼神卻落在唐武身上。
    唐武呢,他端正地立着聽老範說話,完全沒有接收到眼風。
    老範父女倆離開,唐棠祖孫三個回家。
    唐大彪剛從安平市坐車回來,一路上颠簸勞累,老頭兒走回家的路上就一直打呵欠,到家往客廳沙發上一坐,抱着胳膊就響起了鼾聲,好在大夏天不用擔心着涼。
    唐棠和唐兵輕手輕腳上樓,到了二樓要分頭回自個兒的房間,唐棠問:“二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因為擔心高考成績?”
    家裏幾個孩子中成績最好的是唐文,在哪裏都是第一名,差不多是個沈星河第二,其次是唐棠,雖然比不上唐文獨孤求敗,但也常年在尖子生行列裏,而唐武和唐兵天生就對讀書沒興趣,倆人除了考高中時短暫地“詐屍”,其餘時間常年包攬年級倒數,用大彪爺爺的話說倆人大哥別說二哥,臉上麻子一樣多。
    這眼看着高考成績就要出來了。
    “高考成績沒什麽可擔心的,我肯定考不上。”唐武聽到唐棠的話頓住腳步,先是點點頭,嘆口氣,又搖頭,“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以前小學讀完了升初中,初中讀完了升高中,那都有明确的目标和路線,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高考結束就是選擇人生方向的時候。咱們家幾個孩子,大哥和你肯定是能考上大學的,就連小兵兵以後考不上大學也能參加劇團招工當演員,就只有我,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現在這個年代的大學招生率大概在五分之一,剩下那些人高中畢業就得謀出路養活自個兒,當然,工人階級依然吃香,如果能在工廠找到一份工作那還是很體面的,好比劉二胖,當上電子廠的學徒了高興得請大家吃飯。
    唐武活潑開朗,平時總是笑出一口白牙的陽光少年的模樣,從小調皮歸調皮,可是街坊鄰居們都挺喜歡他,這樣的二哥現在神情落寞,滿臉迷茫,唐棠有點難受,“二哥,你明明很厲害的呀,你會拍照,你在菜市場擺地攤就屬你生意最好,你去媽媽的車間裏上拉鎖,學半天能趕上熟工,你要是願意去工廠肯定馬上應聘上……對了,你還能當導游!”
    “噗——”唐武不由得笑出來,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還伸手揪唐棠的馬尾,“照我妹這麽說,我好像無所不能?”
    “對對對!”唐棠猛點頭,“我二哥是城南區大聰明,我二哥啥都會!”
    “小甜妞長大了,會哄二哥了。”唐武怕妹妹扯到頭發會疼,趕緊松了手,轉而揉揉唐棠的腦瓜,“我也不是不高興,就是有點迷茫,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麽。要說養活自個兒我覺得我沒問題,但我還沒想好自己想要什麽想做什麽,我得再好好想想。”
    “哎呀我的頭發!”唐棠見她二哥沒事就放心了,眼看唐武把她當狗子一樣搓,趕緊腳下開溜回了自個兒卧室。
    夏季的天光長,太陽只剩下一道邊兒在遠處的山脊線上若隐若現,天際的火燒雲顏色慢慢地暗下去,狗子在院子裏咬自個兒的尾巴,街上不時有下班歸家的自行車經過,留下一串清脆的鈴铛響。
    等夜色籠罩了大地,唐文從書店坐公交車回家,孟麗雲和唐志華也前後腳下班回來,一家人都已經吃過飯,大人們在客廳裏看會兒電視,兄妹幾個在自個兒的房間裏看書看報或者擺弄收音機。
    九點多,大家都洗漱睡覺。
    唐棠關了房間的燈躺在床上,留着床邊一盞小臺燈。
    她沒有睡,因為沈星河來信了。
    信的內容和往常一樣,也沒什麽特別,無非是德國的風土人情、習慣習俗,又或是身邊最近發生了什麽趣事。
    沈星河很少将話題引到他自己的身上,偶爾提到也只是一句“我很好”,信裏慣例向大彪爺爺和唐棠爸媽問好,問到兄妹幾個時多問兩句,關心他們的學業關心他們的身體個頭兒,還關心他們的課外興趣。
    都是瑣碎的日常。
    其實唐棠曾在回信裏以大彪爺爺的口吻勸沈星河少寫信,因為國際信可貴了,就沈星河寄回來的這些信來說,幾乎每一封都要十塊錢的郵費,而且沈星河不光是給唐棠家寫,還得給自己家裏寫,這樣每個月光是寄信都要花二十元錢。
    二十元啊,劉二胖在電子廠當一個月學徒差不多就這麽點工資。
    唐棠聽瘦豇豆說過,沈星河他們雖然是公費出國,但是國家那點兒錢都是省吃儉用出來的,實際上很難覆蓋留學生在國外的消費,大多數留學生都會去打工。
    “沈星河肯定是打黑工了,端盤子洗盤子、扛箱子卸貨物,總不過是這幾樣。”瘦豇豆說得斬釘截鐵,說的時候還意味不明地問唐棠,“就沈星河那小身板兒,肯定每天累得要死要活,你說是不?”
    沈星河身形偏清瘦,小時候臉上常常是桀骜的神情,長大之後變得圓融,整個人給人感覺是溫文的,一看就是個讀書人,他那樣的人,窩在餐館的後廚刷淩亂堆放的碗碟,又或者歪着肩膀扛大而重的貨箱?
    唐棠聽着瘦豇豆的描述心頭一抽。
    沈星河寄信很規律,每個月寄一封,按日期現在還不到收信的時候,不過這次其實是包裹,寄了兩本雜志回來,一本時裝期刊,另一本看圖片是體育期刊,時裝期刊上寫着給孟麗雲,體育期刊上寫着給唐棠兄妹幾個。
    這幾年掀起一股全民運動潮,小孩兒們攥着鋁皮飯盒蓋就能打乒乓球,再大點兒只要有個籃球随處都可以打一場野球,大人們羽毛球、排球、跑步十分火熱,至于老頭老太太們,嗐,十個有九個沉迷于氣功。
    綜合兄妹幾個的年齡性別和喜好,買本體育雜志是很合适的,至于時裝雜志送給時裝老板孟麗雲,那也是絕對合情合理。
    唐棠心裏給自己解釋了一遍。
    但是對唐棠來說服裝的吸引力遠大于體育,最後她還是打開了那本時裝雜志。
    一打開就發現不同了,兩本雜志都是德文的,但時裝雜志上有中文翻譯,是用藍黑色鋼筆寫的行楷,行雲流水,剛勁有力。
    那是沈星河的字跡。
    當然不是全本翻譯,而是在一些介紹服裝款式的頁面上選擇性地翻譯了部分單詞,主要是布料和工藝之類的介紹,讓唐棠這樣絲毫不懂德語的人也能結合圖片看個七八成的明白。
    沈星河以往寫字總是工整清晰的,但是這書上的翻譯字跡透出些許的潦草,而且墨水的顏色深淺并不一致,幾乎讓人一看就知道,那個人寫下這些字時是有些匆忙的。
    或許是在做試驗的休息間隙,或許是在夜深寫完一段論文的時候,又或者是剛打完工幹完活,卸下一身疲累靠在床上……他擠出時間海綿的每一滴水,趁着每一個細小的空隙,從胸前的襯衣口袋裏取下鋼筆摘掉筆帽,快速地翻譯出這些德語裏的服裝專業術語。
    再然後,投遞出包裹,幾千公裏的他鄉轉故土,這本雜志終于到了唐棠手上。
    夜空浩渺,星河萬裏。
    在這樣閃爍的朦胧的夜色裏,唐棠入了夢鄉。
    看下下章能不能寫到沈星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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