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四岁小甜妞[七零]

    。
    現在的電池都是幹電池,有時候看着沒電了,其實裏面的化學物質沒有完全發揮作用,咬一咬、磕一磕可能又能繼續使用,雖說這樣不大安全,但是大家都習慣了。
    大喇叭的電池被譚校長咬過,聲音倍兒清晰,“唐文,高考分數七百零八!”
    高考七百零八分是什麽概念?現在全國劃分為幾個大區分別使用不同的高考試卷,山岚市所用的高考試卷滿分是七百一十分,包含語數外理化生以及政治等共七門課。也就是說,唐文絕大部分科目都考了滿分。
    人群驀然安靜下來,過了一小會兒,有人小聲地問:“多少分?”
    另一個人回答,“七百零八。”
    不管是問的人還是回答的人,語氣裏都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
    七百零八!
    很快,人群像是油鍋進了水,一下子沸騰和爆炸起來。
    有看了分的家長拍着大腿遺憾,“早知道一中的教學質量這麽好,當初說什麽也要把孩子轉去那邊念書!”
    這話無人反駁,培養出省狀元的學校,教學質量肯定好啊。
    也有來看熱鬧的,家中孩子正好上初中,轉眼要升高中,趕緊抓住旁邊的一中老師咨詢,“請問多少分能上一中啊?不夠分數線的話可以交錢上嗎?”
    這是打定主意孩子考得上要去讀,考不上拿錢也想去讀,那可是高考最高分七百零八分的學校啊!
    一片熱火朝天的議論中,杜海斌的媽,也就是先頭和唐大彪挨着站的中年女同志,忽然啪地一拍手,道:“我就說唐文的成績很好!”說着看着光頭,杜海斌他媽挺起胸膛提高聲音,“我每回去開家長會都會看一中的光榮榜,那最頂上一直都是人家唐文的名字!”
    光頭再不講理再不要臉也知道省狀元的分量,別說自個兒兒子四百六十分,就是五百六十分、六百六十分,敢拿出去和省狀元比嗎,怕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因為杜海濱媽媽的話,好多家長都看向光頭,光頭覺得那些人明擺着在嫌他的兒子沒用,嫌他沒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是目光掃到郵局的張貼欄上,光頭又梗着脖子犟起來,“那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地寫着唐文兩百多分嗎?”
    這一說,唐大彪也回過神了,疑惑道:“譚校長,我剛才怎麽看到張貼欄上寫着唐文考了二百二十一?”
    “我看看。”譚校長推推眼睛,一手拿着喇叭,一手背到身後,往日裏一中校長的風範又回來了。他快走幾步到粘貼欄前,剛按學號找到唐文的名字,背後有人着急忙慌地拍他肩膀:“同志,快讓讓!”
    轉頭一看,是兩個穿着襯衣領子白大褂制服的郵局工作人員,其中一個衣襟和袖子上幾個墨點子,手裏捏着一條三四厘米寬的長條紅紙,上面隐約寫着一串數字,看墨跡是新寫的。
    另一個手裏提着漿糊桶,就是先前貼榜紙時刷漿糊的那個,這人拿起刷子快速地蘸上漿糊,往譚校長剛在榜上找到的唐文那裏唰唰來回抹兩下,身上帶墨點子的那個工作人員将手裏的紅紙條貼上,然後轉身焦急地問:“唐文同學或者唐文同學的家長在嗎?”
    “在呢在呢。”唐大彪應一聲。
    墨點子工作人員見是個老大爺,趕忙鞠個躬,“實在不好意思,我把唐文同學的分數抄錯了,向您道個歉,實在不好意思!”
    唐大彪本來就是個和善的人,沒去揪工作人員的錯處,只是扶着老花鏡看粘貼欄上重新粘貼的成績,譚校長也看了看,在一邊肯定地說:“這下是對的,唐文同學的分數我看一眼就全都背下來了。”
    旁邊的人一看,嚯,七門課只有語文扣了兩分,其他都是滿分,這分數誰不是看一眼就能記住?
    “這下确定是對的?”唐大彪還有些不敢相信,又問那個負責抄寫工作人員。
    “是對的是對的!”那人趕忙點頭,又有些激動地說:“咱們山岚頭一回出了省狀元啊!”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老爺子吃下定心丸,敞開心懷大笑幾聲。
    郵局的兩個工作人員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總算沒惹出亂子。只差兩分就滿分的成績讓抄成兩百多分,萬一人家孩子或者家長受不住打擊出點啥事兒咋辦?
    別的看了分數的家長也有覺得自個兒孩子不應該考這麽個成績,或者雖然明知自個兒孩子的水平但着實有些不甘心的,期期艾艾地問:“同志,別的孩子的分數呢,會不會……”
    “不會不會!”謄抄分數的那個工作人員連連擺手,道:“大家放心,我們剛剛已經核過了,其他的是沒有問題的。”
    大家都是來看孩子分數的,這一提醒,從省狀元的震驚中回過神,又去粘貼欄上找自個兒孩子的分數。
    光頭麽,擡起腳就開溜。
    不得不說,人跟人打交道不是東風壓西風就是西風壓東風,光頭因為兒子考四百多分就狂上天,沒成想會遇上省狀元,這簡直是把臉伸出去給人打得稀巴爛,現在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夾着尾巴只想溜。
    “站住。”唐大彪叫住光頭。
    老頭兒取下老花鏡,和聲和氣說:“同志,我這眼鏡是被你擠壞的,你是不是該賠我?我也不多要,整個一副是十二塊五,壞了一個鏡片,再算個折舊費,你賠我三塊錢吧。”
    三塊錢當然修不好眼鏡,但唐大彪畢竟是個善心常在的老爺子,況且唐文成了省狀元,老爺子心裏着實高興。
    光頭卻不肯就坡下驢,粗着嗓門嚷嚷:“老頭兒你訛老子呢,你這眼鏡誰踩壞的的你找誰去,要不然——”
    配合着威脅的話,光頭想揮揮拳頭吓唬唐大彪,哪曉得胳膊剛舉起來,被唐大彪一把抓住手腕,光頭不以為然,想要掙脫,“放開老子!”
    力氣是使出去了,但是沒什麽效果,這老頭兒的手跟螃蟹鉗一樣。
    光頭當然不服,他一個粗膀子的壯年,能幹不過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于是咬緊腮幫硬掰,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
    ——不但沒掙脫,還隐隐聽到骨頭的咔擦聲。
    光頭一下子痛得龇牙咧嘴,這人挺能屈能伸,打不過立刻就服軟,腆着笑臉說:“我賠,我賠,您先松手……”
    那頭譚校長一看光頭就知道不是個善茬子,看到唐大彪動手,生怕老爺子一把年紀有個好歹,趕緊從粘貼欄這邊小跑幾步過去,“唐老爺子,您可千萬別沖動!”
    過去卻看到唐大彪笑眯眯拿着幾塊錢,還拍拍光頭的肩膀,“沒沖動,我們和平解決的,是吧?”
    光頭被拍的肩膀往下塌,硬撐着笑臉,“是,和……和平。”
    既然倆人和平解決了,譚校長也就不多問,他惦記着今天出來的目的,指着一中專門借來的那輛大卡車,目光熱切地說:“老爺子,您坐我們車上去,這麽大的喜事兒,得趕緊去您家報個喜啊!”
    唐大彪看看卡車上貼着的大紅喜字,再看看譚校長不離手的喇叭,老頭兒一輩子樸實低調,實在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我暈車,我自個兒走回去吧。”
    “那我們陪您一道走!”譚校長不假思索,立刻舉起喇叭摁開關,這就要喊老師們。
    這實在盛情難卻,唐大彪連忙拉住譚校長,“我暈車不太嚴重,坐一會兒應該也沒問題。”
    于是老爺子坐進副駕駛,其他人坐回車鬥,卡車轟轟發動,譚校長又扒着車頭站着,激情昂揚地嘶吼:“一中同學唐文勇奪省狀元,高考成績七百零八!”
    唐大彪和譚校長他們往家裏趕,家裏的唐棠三兄妹則剛吃完早飯。看到廚房門上唐志華留的紙條,兄妹仨準備出門去找大彪爺爺,然後再在郵局看分數。
    還沒出自家的院子呢,外頭有人進來了,是個老熟人,劉二胖的奶奶徐大媽。
    唐棠最先看到,跟徐大媽打招呼:“徐奶奶。”
    “甜妞乖!”老頭兒老太太們都愛拿個蒲扇,徐大媽也不例外,一邊搖着扇子給唐棠扇風,一邊滿臉慈愛地感慨,“瞧瞧你們家這幾個孩子,真是個頂個的好!”
    兩句話把唐棠聽納悶兒了,他們家和劉二胖家關系挺好,平時互相之間都不見外的,怎麽今天打個招呼,徐大媽還專門誇一通?
    唐棠看大哥二哥,唐文唐武也是滿臉問號不明就裏。
    兄妹仨沒來得及糾結,院門口又有人進來,這回也還是個老熟人,是家屬院的門衛王大爺。
    唐棠更驚訝了,王大爺可不愛到處遛彎兒,平時都是在門衛室的藤椅上看報紙喝茶,在家屬院的壩子裏走一走、和老大爺們下下棋就頂了天了。今天這是怎麽啦,竟然上唐棠家來了?
    王大爺老花鏡松松垮垮架在鼻梁,彎着腰背着手,目光比徐大媽還慈愛,見面就開始誇,“志華家這幾個孩子教得可真好啊!”
    緊接着,家屬院那位“社會主義兄弟姐妹”的老許也來了,再然後是從前收廢品現在開了典當鋪子的老夏頭……
    客人絡繹不絕,很快就塞滿了唐棠家的院子,每個人進門就先誇,“好孩子!”
    一院子的叽叽喳喳,唐棠終于聽明白了,她大哥唐文成了高考狀元!
    而大家之所以知道得這麽快,都是譚校長的功勞——譚校長掐着時間從一中出發,孟麗雲和唐志華因為出門太早錯過了,但是早上八點鐘是大家出門的高峰期,老頭老太太們提着網兜上菜市場買菜,小孩兒們揣着彈弓玻璃球去找小夥伴,年輕人們則騎着車往單位趕,譚校長指揮者卡車故意七彎八繞,巴不得沿途挨家挨戶上門告知,這會兒好多人耳朵裏都是譚校長激情昂揚的“唐文勇奪省狀元”。
    相比去郵局看分數的唐大彪,這些人知道得更早。
    滿院子的老人小孩兒,以及個把從單位翹班的年輕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叽叽喳喳地比機關幼兒園的小朋友放學還吵。
    好在這時候一中的卡車開到院子外的馬路上了,譚校長的喇叭十分堅強,音量蓋過了院子裏的所有人,“十年寒窗換得金榜題名,一中學子唐文斬奪省狀元!”
    唐大彪聽得眉毛直抽抽,校長不愧是校長,幾分鐘換了好幾套詞兒。
    進院子一看,院子裏簡直難以下腳,老爺子猜到大家來幹嘛,樂呵呵地說:“喲,這比放電影還熱鬧。”
    王大爺端着個搪瓷缸,也樂呵呵地,“電影嘛家屬院一兩個月就放一回,狀元可稀奇,我老王活了六十幾年了,這還是頭一回見咧。”
    “可不是!”這一說,大家夥紛紛表示贊同,挨個兒地跟唐大彪道喜,“老爺子,恭喜啊!”
    徐大媽拿蒲扇指着唐文,道:“這孩子小時候抓周抓的是一支毛筆,那時候我就看出來啦,這一準是個讀書的苗子!”老大媽說着将蒲扇搖得呼呼響,嘿喲,滿臉都寫着“快誇我老婆子眼光好!”。
    王大爺也說:“唐文兩歲的時候就能指着我的報紙認字兒,我那會兒和志華說,這孩子腦子靈光,一定要好好培養!”
    大家都是看着唐家的幾個孩子長大的,誰還沒個好眼光呢,這下誰都不甘示弱,這個說起唐文小時候最會撿煤核,那個說起唐文帶着弟弟妹妹撿西瓜皮賣錢,大家争先恐後說起唐文成長中的事兒,紛紛表示自個兒不是高考狀元,但是有一雙能發現高考狀元的慧眼啊!
    這些人裏還是得數徐大媽和唐棠家最熟悉,徐大媽清清喉嚨,又說:“當年小孟生唐文那會兒我就在醫院,啊喲,這小子一泡尿滋得老高,天生是個能幹人!”
    “哈哈哈哈!”一院子的人哄堂大笑,把唐文鬧了個大紅臉。
    “同志們,聽我說兩句啊,唐文同學的學習情況我最了解了。”譚校長還舉着大喇叭呢。
    老許立刻熱情地說:“好!聽譚校長說說!”說着就帶頭呱唧呱唧鼓起掌。老許家的孩子下學期就初三,全家人都盯着孩子的成績,眼下重點中學的校長在這兒,當然抓住機會取取經。
    “唐文同學高中三年一直都是年級第一,優異的成績離不開唐文同學聰慧的大腦,但是更重要的、起決定性因素的,是唐文同學有良好的學習習慣和優良的學習方法。”
    譚校長清清嗓子,雖然已經破音了但是力求平穩,“說到這個學習習慣和方法啊,這就離不開學習環境,比如我們一中啊,首先我們的生源是優中選優,同學之間很容易形成正面競争、積極進步的學習氣氛,而且我們的教師隊伍都非常有經驗,十分注重對孩子學習習慣的培養。”
    得,大家聽出來了,前半截确實是發自肺腑誇獎唐文,但是這後半截嘛明顯就是在宣傳一中,但是大家都很信服,人家一中培養出了省狀元啊。
    譚校長洋洋灑灑将一中誇了一頓,那些家裏有孩子上學的聽得心動,尤其是老許,當場就說:“譚校長,明年我一定讓孩子報考一中!”
    “歡迎歡迎!”譚校長笑眯眯的,旁邊站着唐文的班主任和一中的教導主任,倆老師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校長要是有尾巴,這會兒恐怕已經飄到天上去了……
    也不怪譚校長驕傲,老師們其實也很驕傲,說起來,一中苦于招生久矣!
    一中以往的升學率在山岚是名列前茅,招生算得上好招,但是山岚上面還有省城那些高中,每年中考一結束那些高中就會專門派招生老師下到市裏縣裏,只要被他們拿到了尖子生的聯系方式或者家庭住址,好家夥,立馬上門游說孩子到省城上高中。不說別的,招生老師只需要把他們學校往年的高考成績擺出來,除了只想留在山岚讀高中的,其他哪個學生不心動呢?
    每年一到招生季,平時儒雅持重的譚校長幾乎天天噴唾沫星子罵市裏的高中不要臉。
    今年可不一樣了,省狀元出在一中,還有比這更響亮的金字招牌嗎?看看這些家長,不是立馬就有意向了?
    譚校長和老師們對唐文家的情況比較熟悉,知道在場的基本都是市設計院的員工或者家屬,市設計院的職工大都是大學生,這種高知家庭往往很注重孩子的教育,從比例上來說,生源質量是很高的。
    這還只是一個家屬院,譚校長可是已經準備好油錢要把整個山岚市轉遍,不光是山岚市,哼,他還要舉着大喇叭去省城喊!
    譚校長越想越高興,旁邊唐文的班主任悄聲問教導主任,“我咋覺得咱校長的笑容有點兒……”
    班主任不好明說,教導主任倒是直接接口,也是很小聲地說:“有點奸詐!”
    爺爺都回來了,而且也知道了分數,兄妹三個當然不用再出門。
    唐文不好走開,在院子裏和爺爺一起陪大家說話,唐棠忙前忙後地給大家端板凳、燒開水,給大人們倒茶水,小孩兒則給薄荷水兌白糖。唐武呢,兩條長腿跑成了飛毛腿,從院門口嗖地蹿出去了。
    有人小聲嘀咕,“唐武肯定難受了吧?”望着唐武遠去的背影,又說:“要不咱出去看看,孩子別幹什麽傻事兒。”
    正猶豫着呢,那頭唐武又嗖嗖地跑回來了。
    再一看,喲呵,小夥子一手提着幾斤糖果,一手拎着幾斤花生瓜子,進門就笑呵呵地招呼,“大家吃糖!”
    小孩子們歡呼一聲,一窩蜂地竄過去抓糖,大人們不太好意思,唐武就把瓜子和糖分開擺在兩個盤子裏,一個給孩子們,另一個他手裏端着,“王大爺,這個玉米糖适合您,這個軟乎,不費牙齒。”
    又和徐大媽說:“徐奶奶,我記得您愛鹹甜口的,您嘗嘗酥糖。”
    大家平時提到唐武,總說一樣米養百樣人,倆孩子一樣是唐志華孟麗雲生的,從小吃飯喝水上學啥都一起,但是一個包攬第一名,另一個卻是年級倒數,這找誰說理去?唐武雖然招人喜歡,但任誰說起唐家的幾個孩子,誇的也只是唐文和唐棠,現在唐兵能拍電影,頂多再加上一個唐兵。
    唐武是大家心裏面将來不會有什麽出息的孩子。
    這會兒唐武把糖和瓜子一個一個地端到老鄰居們面前,大家卻不由自主地有了些新的看法。
    這孩子也是參加了高考的,雙胞胎哥哥成了省狀元,他自個兒卻連個中專都考不上,如果換成別的孩子,不說哭天搶地,怎麽也得難受一陣吧?但是唐武這孩子呢,打從大家進了院子他就帶着笑,給大家端凳子,燒水倒茶,還出去買糖果瓜子,再看孩子分糖的時候說的話,每一句都能說到人的心坎上去,這孩子可真是個體面人。
    這麽個有眼力勁好而且心氣坦蕩的孩子,哪裏像是會沒出息的樣子喲!
    唐武端着盤子走了一圈,被唐文喊住,“小武——”
    唐文就光喊了一下,什麽也沒說,眼裏隐隐有些擔憂。
    唐武是明白的,他從盤子裏拿了兩個薄荷糖,自個兒吃一顆,給唐文一顆,“大哥,吃糖!”
    唐文接過去,剝開糖紙放進嘴裏,兄弟倆抿着薄荷糖,相視一笑。
    唐棠給所有人倒上水,又從鄰居家借了幾根長條凳,總算可以暫時歇一會兒。她想着不知道爸爸媽媽查到哥哥的分數沒,打算去打電話告訴爸媽。
    話筒還沒拿起來呢,電話叮鈴鈴地響了。
    唐棠把話筒提起來,“喂,您好,請問是——”
    那頭根本不等唐棠把話說完,“甜妞,是我,是我!”
    唐棠辨別了幾秒鐘,噢,是張紅梅阿姨。
    張紅梅似乎有點激動,說話倒還是條理清晰,三言兩語就說到正事:有人要買唐棠家的蘭花。
    唐棠和孟麗雲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冷靜下來,沒怎麽把那株蘭花當回事,總覺得是山坡上的野草,蘭花有上千個品種,哪有那麽好的運氣,随手就挖回一株珍稀品種?張紅梅說到底也是個外行人,她自個兒都說不懂蘭花。
    但是,張紅梅雖然不信自個兒在蘭花上的專業,卻非常迷信唐棠……她堅持找人借相機來給蘭花各個方位拍了照片,然後離開山岚的時候帶走了那些照片。
    院子裏人聲鼎沸,唐棠沒聽清楚,她把門掩了掩,随口道:“張阿姨,您剛說多少錢?”
    “八萬。”張紅梅又重複了一遍。
    唐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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