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围攻之二

作品:《下山

    林故渊倏然起身:“江姑娘!”卓春眠跟着喊道:“那位乞丐大哥也来了!”

    峨眉和丐帮突然出现,泰山派众弟子只好拱手迎接,不料这群不速之客来势汹汹,一句废话不说,操家伙便打,在场泰山派被揍得一头雾水,又不想莽莽撞撞地惹了武林同道,慌忙捂着脑袋解释:“昨夜有几个小贼擅闯门派禁地,我们奉掌门之命在此捉拿贼人,各位豪杰突然到访,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江如月神情决绝,指向半山腰的石洞,厉声道:“什么误会?什么擅闯禁地的小贼,你们给我听好了!”

    她手持长剑,半边脸迎着火光,双袖飞扬,朗声道:“周誉青勾结魔教,图谋禁术,不惜残害武林同道,早该被正派除名,我们峨眉、丐帮、昆仑三派今日将联手杀贼,敢上前阻挠的,一概以魔教同党论处!”

    那泰山派弟子听她如此说,一下子炸了锅,嘈嘈切切议论起来。

    原来周誉青与聂琪来往只他身边几位心腹知晓,他本想换得歃血书,待魔功渐成,再想法子蒙骗众弟子,因此在场泰山派帮众只知擒拿擅闯禁地的贼人,并不知道他们掌门人的真实意图,被江如月这么一喊,一个个都懵了神。

    江如月见他们面露迟疑,气势越发凌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扑灭大火,随我一起捉拿叛徒周誉青!”

    周誉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江掌门这是来兴师问罪么?”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周誉青从沟壑里走出来,与江如月遥遥相望,冷笑道:“早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不安好心,原来是和这几个小贼勾结了陷害我们泰山派,难为你白日里一口一个‘师叔’的叫着——”

    江如月神态冷冰冰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周师叔到处造谣逼迫我们峨眉派的时候,打心眼儿里也没认过我这个‘侄女’吧?”

    “若是真没做过,江掌门又何必心虚动怒?”周誉青冷哼道,他满脸倨傲,被热浪一扑,赤红脸膛更加通红一片,背过身去,朝四面泰山派弟子大声说道:“大家听好了,我为泰山派掌门,所行光明磊落,天地可表!我们不知如何惹了峨眉、丐帮两派,也不知有谁在散布这些不着边际的流言蜚语,今日有一群小贼闯我们天子峰禁地、犯我泰山派,我为护门派安危杀几个小毛贼,是我们门派自己的事,不必知会武林同道,更不需什么峨眉、丐帮插手干涉!”

    他话锋一转,眼里射出毒蛇似的冷光:“我倒想问问,夜深人静,江掌门不带着弟子好好的在厢房休息,跑来管起我们泰山派的家事,是何居心?”

    江如月朝山洞一努嘴:“真是小毛贼?你若心里无鬼,就让他们当着众人的面说说所见所闻,大家自然能够分辨,周师叔是要收拾家事,还是要杀人灭口。”

    周誉青怒容渐盛,喝道:“江掌门得了失心疯吗!”

    眼看局势要僵,许大酉拄着拐杖,一跛一跛地从江如月身后绕出,摸出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酒,甲虫似的一双黑眼睛从乱糟糟的须髯里射出光来,哈哈大笑道:“周老弟,事已至此,何必

    强辩呢?”

    “许老头儿——”周誉青不把江如月放在眼里()?(),

    但丐帮是江湖第一大帮()?(),

    势力极大()?(),

    他畏惧许大酉?()_[(.)]??来?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气焰顿时矮了几分,咬牙恨道,“许帮主的屁股,坐的有些偏了吧?”

    许大酉摇着手笑道:“不偏,不偏,不如周老弟的心偏。”

    又道:“其实泰山派有没有错,有什么错,咱们在这里吵架是吵不出什么来的,等咱们吵完了,那几个娃儿也该烤熟了——此事峨眉说了不算,我们丐帮也说了不算,不如周老弟和我们一起去趟少林寺,咱们召集了武林各派的同道兄弟,齐聚一堂,喝喝茶、说说笑话、吃吃果子,找慧念方丈评一评理,是非曲直岂不是明明白白?”

    周誉青对他存着几分畏戒,听到“这事峨眉和丐帮说了不算”时,腆着肚子微微颔首,暗道这老乞丐倒是个明白人,可听到“去少林寺评理”,脸色又一下子由红转青。

    原来江湖各派若有分歧,闹到无法调和的地步,为保武林不因私怨杀个天下大乱,大家便要请江湖中最为德高望重的前辈出山,再召集武林会盟,当着天下英雄豪杰的面陈述事由,一旦在大家面前达成一致,就算吃了天大的亏、有墙一般厚的脸皮也不能反悔了,否则就是让人看了笑话,哪怕是日后当了祖师公,出师的徒弟在下一代弟子面前提起师祖,脸上也要臊的发烫——江湖人“义”字当头,吃亏是小,受辱是大,因此大家都把少室山论道之事看得甚重。

    一般习武之人性情豪迈粗犷,哪怕杀父弑师之仇,不过是血债血偿,除了“正邪”、“家国”等大事,没什么是喝上一顿酒、打上一场架解决不了的,婆婆妈妈的小恩怨也不好意思让同道知晓。自从魔教覆灭,江湖三十多年太平无事,闹到“少室山论道”的三根手指就数的过来,眼下许大酉旧事重提,众人都是一惊,那些不知其中内情的面面相觑,都道:妙啊,这岂不是打破僵局的一条出路?

    周誉青脸色却极难看,他和玉玄子投靠聂琪,设埋伏暗杀江如月、构陷昆仑、峨眉两派,前因后果都被林故渊一行人听了个清楚,他怎么肯放林故渊等人离开?又怎么肯老老实实去少林寺陈词?

    眼看身旁的泰山派弟子渐生动摇,他急中生智,忽然有了应对之计,指着高处的崖洞,冷冷道:“好,我本想给昆仑山留点颜面,既然把我逼到这个份上,不说实话怕是不行了——你们可知今夜潜入咱们泰山禁地的究竟是谁?”

    他道:“若是附近不知情的村民闯了禁地,我们不仅不追究过失,还会好声好气的送他们下山——只是这人,这几个人……”

    众泰山派弟子都急道:“如何?”

    周誉青阴阴笑着,一甩茧绸袖子,大声说道:“领头的这小子就是在无遮法会跟魔教一起逃走的林故渊!他勾结魔教,早被昆仑派逐出门墙,至于他身边的那一个,刚才已被逼显露了魔教歃血功法,到底是什么来头,自不必再说——”

    众人又都啊的一声,纷纷道:“怪不得他们武功如此高强古怪!”

    林故渊一副置身事外之态,独立山间,清俊脸孔

    抹了烟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s)?(),

    几缕额发软垂()?(),

    却不显狼狈()?(),

    抿着嘴唇()?(),

    手中持剑,在滚烫的山风里越发透出一股冷清清的孤直气度。

    周誉青露出冷森森的两排牙齿,转向江如月:“事到如今,江掌门和许帮主还要袒护么?为了一个武林叛逆,抛却与我们泰山派的手足之情,实在不智。”

    立在他右手边的几位年轻汉子正是袁北山的座下亲传弟子,方才见林故渊杀了袁北山,已恨得双眼通红,听到周誉青如此说,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喝道:“掌门人不必说了,与他魔教走狗有什么可辩的!待我去宰了他,给师父报仇!”

    另一个跟着喝道:“咱们大伙儿有眼睛有耳朵,不必其他门派的小人颠倒黑白!再不赶紧下山,管你是什么掌门、帮主,我们泰山派绝不轻饶!”

    闻怀瑾把佩剑上的细链攥得卡啦卡啦直响,他性情刚烈如火,听着山下群雄激辩,一时怒不可遏,一时又忧心忡忡。

    陆丘山看他脸色不善,怕他冲动行事,伸手将他往后一挡,低声对大家道:“周誉青要挑起事端,趁乱杀我们灭口,你们等着,我出去跟他们说。”

    林故渊跨出一步:“不必,我来。”

    陆丘山深知这师弟从不屑与人争短论长:“你?”

    林故渊神情冷峻,平静道:“到了这时候,不怕他们动手,就怕他们不动。”他道:“此事若不闹大,怎么逼他露出破绽,怎么去慧念方丈面前让众人评说?只要能剜去这颗烂疮,我一人死不足惜。”

    陆丘山抓住他的手臂:“不可。”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谢离,“你被逐出师门,他的身份又讳莫如深,他们要杀你在情理之中,如何辩解也难以服众。”

    林故渊一勾唇角:“放心,我有办法。”说完大步跨出洞外,迎着熊熊火光站在崖边,俯视漫山群雄扰攘,运气丹田:“林故渊在此,各位有何话说?”

    山下立刻响起一阵叽叽呱呱的骂声,不知是谁带头骂道:“你还敢出来!”

    林故渊不当一回事,冷冷道:“周掌门,谁告诉你,林故渊是昆仑叛徒、已经被逐出昆仑山?”他轻蔑一笑,“是玉玄子师叔说的吗?”

    他用内力将声音远远送出,在场群豪都听得十分真切,听见玉玄子三个字,周誉青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搐,阴沉着脸,发出一串干巴巴的呵呵笑声:“我当是什么,姓林的,你勾结魔教,被逐出师门一事天下皆知!还想抵赖不成?”

    林故渊露出淡淡的笃定笑容:“天下皆知?怕是捕风捉影吧。”

    他从背后卸下一只破破烂烂的包裹,缓缓解开,取出一柄寒光飒飒的长剑,托在两手之中,朗声道:“诸位!”

    他朝向众人,将长剑高捧过头,从左到右缓缓展示,道:“昆仑派问天掌门剑在此!此剑为我昆仑山苍南子师公亲手所赐信物,见此剑如见苍南掌门人,此剑既在我手中,我又如何会像周师叔所说,被逐出昆仑山?”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他手中的剑上,只见那剑比寻常长剑还长三寸,轻灵仙逸,遍体生寒,剑柄为一条盘曲扭转的银龙

    ,龙口大张,须发毕现,剑刃数百年锋利如初,在跳跃的火光中更显灵慧出尘之气。

    这把剑曾随苍南子在三十多年前的围剿之战中大放异彩,年轻些的泰山派弟子不知它来龙去脉,但与周誉青、许大酉等年纪相仿的都曾有所耳闻,一个个惊诧万分,心中都道:“真是问天!苍南子多年杳无音信,这掌门剑怎么会在他手中?╳()_[(.)]╳?来╳小.の说╳.の看最新章节.の完整章节╳()?()”

    林故渊捧剑微微俯首,以显恭敬:“昆仑山遭遇大火,我奉苍南子掌门之命下山寻觅纵火之人,一路调查至泰山,此事危机重重,为掩人耳目,师尊不得不将我暂时除名。()?()”

    他这番话里却有一处明显破绽,玉虚子将他逐出师门在前,昆仑火患在后,按道理,玉虚子不能预知泰山派纵火一事,怎会提前设计将他逐出师门?但此事细节除了在场的玉虚子、玉玄子和陆丘山等三位师兄弟之外,只有周誉青一人知晓,若是当众揭破,岂不是承认了他对昆仑派私事了若指掌?

    周誉青生性多疑,自不敢将火往自己身上引,果不其然,只见他气得满脸筋肉拧成疙瘩,却紧闭着嘴一言不发。而陆丘山、闻怀瑾、卓春眠等人见林故渊捧出掌门剑,也都是万分惊愕,亦无暇思虑其他。

    他们考虑的却比其他人更深一重,昆仑门规他们人人熟记于心,这问天剑传承百年,历代掌门视为神物,凡昆仑弟子,持剑者即为昆仑掌门,从未有托许他人之先例。事出突然,他们虽为至亲的师兄弟,也不由困惑,林故渊怎么摇身一变,从门派弃徒继任了昆仑掌门?一个个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才按规矩缓缓倾身行礼。

    陆丘山朝问天剑深深作揖,趁众人不注意,抬起眼睛,一脸尴尬神色,小声问道:“故渊,你这、这——师公把掌门之位传你了吗?我们跪是不跪?(s)?()”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