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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她停了停,平息着杂乱的心绪,才又开了口:“我那个时候还什么也不会,修为也不高,谁不高兴了都可以来踩我一脚。可是我不怕,因为我还有你,忘川谷的天再黑,总还是有一盏烛光。可是后来……后来……兄长……你是我唯一的兄长啊……为什么我们会亲人陌路?被偷走的那几年,我们两个都是流浪在外的孤儿……”
    一字一句间,是细碎的哽咽和哭腔。
    今夜有些冷,风一直细细地吹着。江令桥抬头仰面,眼眶湿红,眼里雾气蒸腾,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借着微光,甚至可以清楚地窥见寒气自口鼻中溢出,最后一点点消散于无。
    “对不起,是哥哥的错……”李善叶攥着她的手,眼底漫起微红,“是我一意孤行,一直以来把认为对你好的强加在你身上,却什么也不告诉你……我以为我可以兼顾修行和照顾你,可是我错了,我没有这个能力……是我把自己的妹妹弄丢了……哥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令桥的手是冷的,却从未想过李善叶如何。攥着他的手时她才知道,这么多年,他的手,也一直是冷冷的。
    她仰首看着那张脸,离得这样近,足以将他的悲伤和愧疚看得一清二楚。这样凝望着他的时候,忽然觉得,他和自己印象里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人瘦了,眉眼长开了,鼻子高了些,面上的稚气没有了,举手投足之间隐有几分父亲的影子。
    早已不是从前耿耿于怀时的模样了——是她的记忆一直停在了几年前,还是自己一路只顾着走,忘记抬眼看向身边人了呢?
    “兄长,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有什么事都可以一起承担的……”江令桥红着眼,笨拙地替他拭去脸上的泪水,“你希望我平安喜乐,可是最后的最后,却与初衷背道而驰,我们两个人都不快乐。从现在开始,没有隐瞒,再大的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江令桥的手背上,李善叶满面泪痕,他点着头:“好……好……哥哥答应你……”
    “每年的中元节,忌日都是月中,你却从未来过,是因为蛊虫之痛只在月圆之夜发作吗?”
    因为亲眼见过,所以她知道那有多痛苦。在她不知道的日日夜夜里,无数次生死边缘,都是他一个人独自游走着的。
    “是。”李善叶缓缓开口,道出了前尘旧事,“那年我们要离开忘川谷的计划被巫溪知晓,我便被带去了太极殿。巫溪盛怒之下,催发了我体内的蛊虫,说这就是叛徒的下场。那时候我才知晓,忘川谷上上下下的人早已成了她手里的傀儡,每个人体内都有她种下的蛊虫。纵使是去了天涯海角,都逃不出她的控制。”
    在阴森冰凉的大殿里,当苍凉的光第三次落在幼年的李善叶身上时,他醒了。
    这一遭,他被关了整整三日,也受了三日蛊虫的折磨。他的唇角干裂,面色惨白,却颤巍巍地伸手乞求巫溪,求她不要把这样的痛苦加之在妹妹身上,长兄如父,他愿意替她承受双份的苦楚,在每个月圆之夜洗涤今日叛逃的罪孽。
    后来的李善叶,愈来愈勤勉于修炼,因为他深知,只有自己真正强大,才能不论为刀俎上的鱼肉,才能让所爱之人安枕。
    可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迟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那时候他日以继夜地修炼,时常病容缠身,跟不敢去见阿秋,怕她难过,怕她担心。
    再后来,他亲眼见到巫溪戕害冯落寒一家,却只为请君入瓮,将她带入忘川谷。自那时起心中便有了怀疑,和妹妹初入忘川谷时,偌大的谷中并没有多少人,后来人手才日渐充盈的。
    李善叶也曾多方暗查过其他人的身世,无一不大同小异,故而虽无证据,却很难不将江氏灭门之灾同这个红衣魔头联系在一起。
    复仇,是心中巨石,压迫着他不得喘息,却又不得不虚与委蛇,徐徐图之。
    一滴泪坠落下来,擦着烛火打落在灯芯旁,与烛泪混乱在一处。江令桥低下头,喉间像是堵着一团又一团棉花,每一根棉絮都是银针,扎刺着她的五脏六腑,哽咽着道不清言语,让她想说不能说,想哭哭不出——
    所以这么多年,她对巫溪的感恩、敬重、尽忠都是什么?是可笑而可憎的认贼作父!她以江氏之名臣服于仇人脚下,死去的江氏满门,都在天上看着她是如何报答仇人的……
    巨大的负罪感倾轧而来,眼泪雨点似的落,江令桥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更无言面对父母在天之灵,她是江氏的罪人啊!
    “兄长……你应该同我说的啊……我怎么能对仇人献忠……我是江氏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