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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妇人手里紧紧攥着佛珠,有些不舍:“那个……不行的……”
    “少废话!”容悦不耐烦地双手抱肘,“要么给钱,要么卸一条那小子的胳膊,选哪个?”
    江令桥也双手抱肘,一唱一和道:“想要腿也行,指哪儿卸哪儿!”
    妇人咬着唇,直咬得泛了白,手里佛珠一颗颗地转着,似是在犹豫。容悦又添了把柴——轻轻转动手里的羊角匕首,铁刃的寒光在妇人眼前逡巡而过,是催促,也是威胁。
    她眉心颤了颤,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转身走入禅房深处,从枕头下取出一个小匣子,而后走过来,缓缓递至容悦面前。
    “这个……够么?”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容悦挑眉细细打量了一番,用刀尖挑开木匣,里面卧着一方绢帕,被主人小心翼翼地叠着,破开重重布封,一只精致的龙纹玉扳指在朦胧的夜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他看了看扳指,又抬眸看了看那妇人,意味深长道:“你这东西,可不简单啊……”
    妇人抿了抿嘴,垂下目光没有说话。
    容悦将木匣合上小心收好,而后道:“玉石只值一百两,你儿子的债还是还不干净。”
    “可是……贫尼只有这个了……”
    江令桥收起剑绕腰一缠,笑道:“玉石一百两,背后的故事值四百两,足够抵债了。”
    两人心里都明白,只一个玉扳指,是说不服朝廷里那些老顽固的。
    然而这一回,妇人却无力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半个字。
    江令桥忍不住威胁:“你儿子的命不要了?”
    妇人转过身跪于神明前,手中的佛珠交替轮转,她仰望着面前的神佛,哀伤道:“命里有时终须有,贫尼已再无长物去替他赎罪了……”
    空气里静默了半晌,没有人说话,佛珠触碰发出的细腻声响清晰可辨。
    容悦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下一个莫大的赌注。
    “不瞒夫人,我们是官稚的朋友,自然不会要了他的命,可若日后他人群起而攻之呢?若因为这个埋藏多年的故事而前功尽弃呢?”
    在这之后,依旧是长久的静默,妇人紧闭双眼,一下一下地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
    约摸伫立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两人心灰意冷,告辞转身的时候,沉闷的木鱼声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妇人微仰起头,静静凝望着面前的神佛,声音若苍烟——
    “宫里有位至高无上的女贵人,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会施以援手的……”
    她背对着他们,看不见面容,只留余一个愧疚的背影,在昏黄的灯火下独自落寞。
    她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神佛之前,妇人已是双目湿红。
    屋外,明月皎皎,长风呼啸。
    容悦和江令桥带着扳指和消息,一路疾赶去悲台。
    “不对……”某一刻,容悦脚步一顿,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江令桥,却见她的脚步也猛然一僵,几乎同时看了过来——
    “她是故意的!”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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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原诗是
    “黄粱一梦终须醒,
    无根无极本归尘。
    金龙飞天归何处,
    不如凡间做真人。”
    第215章 前尘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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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烛火长明,神佛不死。
    梦粱仰望神龛,跪坐于蒲团之上,手里紧紧攥着珠串。她的双眸渐渐湿热,在那些模模糊糊的光影里,她想到了自己,和那懦弱卑微的一生。
    她的祖籍是雍州一处穷困潦倒的山坳,出身贫苦,为家中长姐,下面有六个弟弟,爹娘对每一个孩子都好,唯独除了她。她的出生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在爹娘还没有孩子的时候,在家中尚且还揭得开锅的时候,他们就没有想过要留下她。只因看诊的大夫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是女胎”,娘亲不顾怀身大肚也要一连喝三副堕胎药。
    好消息是,她活下来了。
    坏消息是,她活下来了。
    她有六个弟弟,却没有一个妹妹,爹爹为此很骄傲,在一众乡亲里谈论此事时颇有面子,连带着娘亲也沾沾自喜,当然,对外她只说自己的男胎运是天赐神运,菩萨佛光护佑,但绝口不提那些药死腹中的妹妹。
    她们甚至没有机会看一看这人世。
    但是梦粱替她们高兴,庆幸她们未曾体会过痛苦。在爹娘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个物尽其用的工具,早早地就学会了洗衣做饭,挑水劈柴,料理一家人的生活。
    或许是命运多舛,老天赏给了她一副绝佳的皮囊,这本是好事,但在饿狼环伺的穷乡僻壤里,这只会成为让她愈加艰难困苦的枷锁。随着年纪见长,她出落得粉妆玉琢,亭亭玉立,村子里的老男人、年轻男人的目光总喜欢在她身上流连,更有甚者会想方设法地靠近她,为能趁机揩一把油水而洋洋得意,而她的名声,也早就在一众人黏糊不清的目光里失了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