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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保命要从娃娃抓起+番外

    与容悦心中所想正相吻合——长刀刺稚子,乃十恶不赦的暴徒!
    他抬眸,阴沉的尸房里没有一丝阳光,满目尽是横陈的小儿尸首,白麻蔽身,尸寒沁骨,而每一具冰冷的躯体,背后都是一户支离破碎的人家。
    容悦忍不住暗啐了一口。
    然而正当容悦一行准备从凶器上着手时,忽而引来一位不速之客的讥笑。
    “中都这么大,要通过一把刀来找人,容大人是在开玩笑么?”楚藏背着光走进来,一抬眼,看到了容悦身边女监装束的江令桥,眉目冷了冷,“你居然没死?”
    一看到那张脸,江令桥如见宿敌,总不由地忆及夏峥和孟卷舒之死,登时仰起下巴,恨恨地迎向他的目光:“回来索你的命!”
    容悦抬步挡在她身前,戒备地打量着眼前人:“你来干什么?”
    “呵——”楚藏移开目光笑了笑,“你们这么多人,还以为多厉害,结果查了许久,就查出这么些东西?容大人也是天真,凭个伤口就要以刀寻凶,你知道整个中都有多少把刀么?你能确定凶手就一定是中都的么?他又为何不杀年长之人和年富力强之辈,而偏要挑稚子?为什么每个稚子都只有心口一道伤痕?这些你有想过吗?”
    “自然。”
    “那你想出来了吗?”
    容悦没有吭声,行凶之人显然想好了所有的逃脱之法,手脚很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你只顾查看已死的稚子,可有想过去询问那些丧子的父母?他们才是离案情最近的人,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呢?”
    “我问过……”
    “那就是问得还不够仔细!”楚藏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话,凛声问道,“你知道有人在夜深时看到户部侍郎贺文焉徘徊在一户人家门前,翌日那家人的幼子便被杀害了么?”
    户部侍郎贺文焉,那是沈瑭的学生,在容悦的印象里,他颇有作为,是个恬淡冲和的文人模样。
    “这是哪里的消息,怎么从未听问过?”
    “容悦,你入朝不久,经验不足是难免的。但要记住,没了孩子的爹娘可没什么耐心,你只有七日,办事需得周全些,不要本末倒置才好。”楚藏脸色肃戾,于案前拍下一张纸,而后转身离去。
    离人的衣袂带起一阵细风,纸角被微微扬起——是一张药方。
    然而,第一眼吸引了容悦注意力的并不是上面杂七杂八的草药名,而是笔墨的最后处,悄然落下的那味药引——
    童男心头血。
    悲台查探消息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日之内江令桥便接到了冯落寒的青鸟,鸟足轻轻停于女子指尖,光华褪尽化作纸墨,字句尽显。
    原来,贺文焉有一三岁幼女,日前忽然染上了急症,高热不退昏迷不醒,民间的大夫请过了,宫里的太医也来看过了,就是说不上个所以然来。眼见着孩儿的脸色越来越憔悴,一家人心急如焚,然而就在这时,城里来了一个云游的半仙,据说有治一切疑难杂症的本事。果然,诊断之后并未像旁的医者那般愁云密布,只道有药可医,然后缓缓写来一张药方,即是楚藏送来的那张。
    “什么云游的半仙,我看就是个害人性命的江湖骗子!”容悦气极,将药方拍回案桌上,“一堆药材相生相克不说,行医多年,我还从没见过什么疑难杂症需要以稚子的心头血作引的!”
    循着这张透着古怪的药方,容悦漏夜拜访了一趟贺府。贺文焉的幼女果然有疾,卧病在床已有多日,容悦探查了她的脉象,几乎逼停,只余几缕若有若无的游丝。
    他重新写毕一张药方于贺文焉,告知他早晚照此煎服,数日之后便可解幼女身患之症。
    久久凝视着那张微薄的药方,贺文焉愣了好半晌,或许是没想到一向以占卜天象的国师竟有如此医术,甚至漏夜出宫只为解贺家燃眉之急,无以为报之际,唯有深深跪伏叩谢。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跪双亲,跪君王,而我并非其中之一。”容悦将他扶起,单手从怀间取出另一张纸,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若你有心谢我,将它解释清楚便好。”
    贺文焉面色一滞。
    答案一如容悦心中所想,贺文焉断然否认那样恶毒的罪行,一命换一命本就有违天道,更何况是那么多孩子的性命。官场上贺文焉行事有章法,颇有建树,声名一向廉重刚正,容悦信他不会行此等险恶之事。
    既如此,凶手又会是谁呢?此事对他有什么好处?他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从贺府出来,容悦没有说一个字,冗长的宫道惨白如纸,墨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身影的尽端似乎与真相不过毫厘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