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以后自家人再想算计他要掂量掂量了。”
    “可不是, 回头咱们一起好好庆贺庆贺, ”刘承道, “这几日在家憋坏我了,这也不许吃, 那也不许喝的。出门也拘着,这趟来找你,我好说歹说才肯放我出来,你瞧瞧, 后边还跟着这么些人。”
    宁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几个劲装汉子,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厮, “你家人担心你嘛。”
    “就是这样,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 ”刘承看着河对面的一大片地,“这些地你如何打算。”
    趁着张九如在县衙, 宁澜把从山上引水流的文书补上, 又把山脚下这一大片地都买下来了, “准备都扩成河, 连成一片小湖泊, 种种荷花,养养鱼。”
    “那你在湖中搭个亭子,届时泛舟湖上,饮酒作乐于荷花之间,岂不美哉!”刘承说着当真有了几分向往,恨不得那荒地现在已经成了湖。
    他这番话让宁澜想起张岱在《陶庵梦忆》中写“月色苍凉,东方既白,客方散去,吾辈纵舟,酣睡于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所以说贵公子么,在享受玩乐上大抵都是相似的。
    “那你帮我找几个好的匠人,”宁澜也觉着建个湖心亭不错,要是有一天他和张九如吵架了,他就来躲在这亭子里。
    “成,”刘承一口应下,“交给我了。”
    “对了,我要搬去州城住了,”冷不丁的,宁澜砸出这个消息。
    “啊,这么突然?”刘承原以为宁澜会一直待在洞溪村,不过出了这次的事,搬走也是意料之中,于是释然道,“去就去吧,反正离得也不远,咱们又不是不再相见了。”
    “嗯,正是这样说。”
    “哎,可惜张泽睿身体还没好全,你的送行酒是没了,送行茶倒是可以安置一桌。”
    “那就先谢过你为我费心了。”
    ......
    因为张九如并没有直接罢免知县的权利,只能节制和上奏弹劾,所以在吏部文书下来之前,他这段时间要暂代知县之职,恰好给了宁澜安排这边事情的时间。
    村中酱油作坊不管是运作还是客源都已经很成熟了,宁澜早不过问其中的事。他挑了个还算空闲的时候,把秦大哥、三爷爷等人叫到了一起。
    “宁澜,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三爷爷担心宁澜又出事了,满脸忧思。
    “是好事,三爷爷,”宁澜笑着安抚,接着说道,“我打算把作坊的分成交出来。”
    三爷爷一惊,“酱油作坊你不要了?这怎么成!”
    “也不是不要了,”宁澜解释道,“宁磊和笑笑如今都在州城,只有我自己在这里也怪孤单的,我打算搬去州城住。这几年酱油作坊我也没问过,以后离的远了更管不上了,平日都是你们在辛苦,所以我想把我手中五成的利,两成分给族里,一成给三爷爷你,一成给秦大哥,还有一成给我舅舅。”
    “不成,不成,”三爷爷连连摇头,“你想给你舅舅分成就给他,我没有意见。”
    “对、对,”宁建邦和宁建树也点头应和,“族里也不会有意见,几位族老我们去说和,你只管放心。”
    “我也不要,”秦大同样不应,做酱油的方子在他手里握着,已是宁澜给他的保障,再多的情他也不能承了。
    “我舅舅家里生活已经不愁,那一成是我要给阿爷阿奶的孝敬,若写阿爷的名字,恐他的兄弟眼红,”这怎么还有给钱不要的,宁澜不禁失笑,“给你们的,你们若不要就都给族里,反正办族学、置办族产都很费钱。”
    宁澜心意已定,几人劝不过就应下了。这样一来,酱油作坊的分成就变成了族里四成,秦大三成,三爷爷两成,罗舅舅一成。
    之所以把他的分成给出来,一来是因为村里的作坊只做周边县镇的生意,张九如把州城往外的生意都做了,给的分成多多了。二来算是他多行好事吧,为族里的发展多出一点力。
    这时个人和家族的荣耀是紧密相连的,可以说宗族是整个族人的后盾。就拿族产来说,置办的田地一般分三份:祭田用以维持家族祭祀,学田用以支持族中孩童读书科举,义田主要用于救助族中孤寡,帮因灾病举步维艰的族人。
    在族产的管理上,也自有一套流程,总族派一位代表,由各房支选人员轮流与他共同经营。族产种类、数量等也会定期被刊入族谱,接受全部族人的监督。当然为了防止有徇私舞弊、盗卖侵渔的行为,还有严格的制度。
    所以说宗族的存在,在这样的时代,对身后没有依靠的百姓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
    知会过各族老,喊来罗舅舅重新签订契约,酱油作坊的事就处理完了。林子这边倒没什么可以交代的,各处的人都是可用的,只是以后要累着知礼了,得他常往州城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