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此嫡孙,终究是无言面对列祖列宗,张家族里决定择日开祠堂将张九如除出宗族。
    最后只轻描淡写地一句提到宁澜是王夫人的干儿子,此外并未多言语,不叫众人将议论的重点放在这里。
    此事一出便闹的沸沸扬扬,成了年底最热闹的新闻。张家几代为官,代代忠良,在京城无人不知,现在要除名嫡长孙,大家都关注的要死。
    古人族谱无名,到死只能算是个孤魂野鬼,宁澜忍不住忧心。
    张九如劝慰,在他耳边说出张家的打算。
    第89章
    隔了几日, 京中几个有威望的家族当家,联名上奏朝廷,称张九如不娶是事出有因,虽有错, 并非错不可恕, 归根结底是张家仁善,不肯拿别人家的姑娘性命冒险。
    张家世代忠良, 万不可因此事寒了忠臣的心, 希望皇帝能从轻发落。
    张九如治理青州, 处理灾情,皇帝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忍舍弃一个栋梁之才。
    然而言官以死进谏,皇帝最终只能将他贬为清远县的知县,永不许晋升。
    如此虽绝了张九如的仕途,却是将他张家嫡长孙的名头保住了, 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朝廷文书颁下来之后, 此事热热闹闹的开始,也热热闹闹的结束了, 曾经的探花只能当一辈子的知县, 也算是一件罕事了。
    ……
    “九哥。”
    张九如交接完衙门的事情回家,宁澜已满是忧心的在家门口等着。
    张九如笑着牵住宁澜的手, “走,回家吧 。”
    边走张九如边温声道, “无碍, 早料到有这一天, 只是我从前不撞南墙不愿回头罢了。”
    “这十五年, 一直让你跟着我走, 往后,我就跟着你待在清远县,”
    是呀,两人初相遇时,宁澜十五,张九如二十。一眨眼,宁澜已到而立之年,张九如浮浮沉沉,好似转了个圈回到原点,可比起从前又大不一样。
    张九如自为官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清闲,虽说还是如往常一般早早就起了,神色上却轻松很多。
    宁澜算是在张家过了明路,两人抽空备了礼,去给张家的长辈磕头了。
    “父亲、母亲、祖父、祖母,请恕孙儿不孝。”
    张九如拉着宁澜给几位长辈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张老太爷叹息一声,“起来吧!”
    到底是割不断的血脉亲缘,不管对内还是对外,最后张父和张老太爷还是妥协了。
    对内,他们接受了张九如与旁人不同的性向,接受了宁澜。
    对外,张家的孩子如何张家自己会关起门来处置,若有外人来瞎掺合,张家自不会善罢甘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样的家族若没有一致对外的心,总有一日会如那呼啦啦将倾的大厦,再立不起来了。
    只是饭桌上到底还有些沉闷,张父和张老太爷虽妥协了,还是有些不甘。
    张老太太慈眉善目,拉宁澜坐在一边说话,细细问他家世经历,听完长叹一声,“是个好孩子,也是个有本事的。”
    那边张老太爷也终于开了口,问张九如,“年后何时赴任?”
    “七月赴任,约莫四月就从京中出发了。”
    张老太爷面上明显有些不悦,“京里到清远县快马半月就到了,为何要出发那么早?”
    “宁澜在洞溪村修建了一座寺庙,庙中还没有主持的和尚,我们想趁那两个月时间去造访一些深山古刹。”
    张老太爷捋捋花白的胡须,道了一声知道了,又问,“你老师现在是不是也在洞溪村住?”
    “是。”
    “嗯,你的院子已经着人打扫干净了,这段时间和宁澜就住在家里。”
    “是,祖父。”
    再去清远县,以后也只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回京城了,张九如也想用这几个月的时间在父母膝下承欢尽孝。
    饭桌上张九如的二弟张长景也在,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回了院子,张九如也是一脸闷闷不乐。
    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宁澜着下人准备了牛奶、鸡蛋等物,做了蛋卷和热果茶。
    蛋卷需将蛋黄蛋清分离,蛋清中加入柠檬汁、白糖打出泡泡,后加入酥油、牛奶和面粉拌匀,再加入半勺黑芝麻,蛋卷糊就做好了。
    酥油宁澜是照老法子熬的,牛乳煮沸两遍,冷却后捞出上层凝结的奶皮,再把奶皮中的油煎出来,滤掉较粗的渣子,剩下的就是酥油了。
    舀一勺蛋卷糊摊到平底锅中,拿一个平整的工具把蛋糊压成薄薄的一层,两面煎至微黄,然后用筷子从一头将蛋饼卷起,放凉。
    蛋黄中加入白糖,打至颜色发白,加入少许面粉和温热的牛奶拌匀,再上过煮至浓稠,过一遍筛就是香浓细腻的卡仕达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