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明袖:也对。
    老头子斩杀邪道无数,早就过了会被这些拙劣手段蒙骗的阶段。若是老头子碰到蛊女,定会干脆利落地解决她,才不会像侠客那么笨。
    这样一想,他稍稍放下了心。
    “鹤师弟。”
    孟沧渊出现在门口,举起一张药方,意思很明显,应岁与忙不过来,让他去抓药。
    鹤云栎上前,接过药方看了一遍:“我知道了。”
    叶清一见孟沧渊就慌了起来,结巴招呼:“大……大师兄。”
    孟沧渊并未觉察异样,习以为常地点头应答。
    鹤云栎则古怪地瞧了叶清一眼: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
    这夜,鹤云栎又做了梦——
    【天性孤傲,自负才智,一朝折剑,永坠尘泥。】
    黄纸上的签文,充满了不祥。
    “胡言乱语,要不是看在大师兄你的面子上,我高低得给那个天机道的臭道士好看,下次我可不陪你来了。”
    梦里的顾决云很年轻,气质也要浮躁许多。
    陆长见也为朋友对师弟的判词感到困惑:“他平日也不这样啊,对来求卦的金主说的话一直很好听。难道因为我们没给钱?但我们也没让他算啊,是他非要算的。”
    顾决云:“好了,不说了。提到他就火大。”
    签文被揉作一团,随意扔出,落到一片污水里。墨黑的字迹在黄纸上晕开,但依旧清晰可见——
    一朝折剑,永坠尘泥。
    场景一转,来到一处颇为简陋荒芜的山门,葱郁的山林中几间木屋错落排布,中央有一片放了木人桩的广场。
    鹤云栎隐约记得,是云霄靠丹药生意发迹前的模样。
    西向的木屋内,比前一个场景里年纪稍长些的顾决云神色凝重。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的纸压在烛台下,拿起包袱,出了门——
    【大师兄,二师兄,我去抓老四回来。用不了多久,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但直到梦里的房间逐渐蒙尘破败,它的主人也没有再回来。
    顾决云食言了。
    鹤云栎睁开眼,泪流满面。
    一次比一次真实,一次比一次残忍的梦境教他难以承受。
    梦中三师伯去哪了?
    抓老四回来?为什么要用“抓”?
    还有,为什么要专门让他梦到那道签文?
    难道一语成谶?
    之前被种种意外暂时摁下的不安被这个梦境再度唤起。
    梦境里的时间明显早于现在。
    而据他所知师父在此之前长时间离开云霄的经历只有出师试炼那次,加上大师兄说师父下山前和师祖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难道正是这件不愉快的事导致了师父此后十几年没有师门联系,三师伯才决定下山“抓”师父,因此不知所踪?
    而之后,师父又因为种种原因成了“魔主”,进而与二师伯成了死敌?
    虽然逻辑通顺了,但明显与现实不相符。
    现实里师父回来了,并没有误入歧途的迹象,三师伯也平安无事。
    如果说第二个梦境让他怀疑“梦境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那么这第三个梦便让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但鹤云栎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不代表不会在这个世界发生,过去没发生的不代表未来不会发生。
    比如三师伯这次不慎被邪道蛊女下了情蛊,就能与叶清故事里侠客的经历对应起来。
    那侠客去南岭也是为了找师弟。
    这不会太巧了吗?
    叶清有男主身份,身负机缘,他讲的故事或许不止是一个故事那么简单。
    鹤云栎甚至有一个更可怕的猜想:侠客或许就是梦境世界里的三师伯。
    但这件事太过惊悚残忍,他不敢深想。
    现实和梦境的出入点在哪里?
    是什么导致了它们的不一样?
    又是否会有其他原因导致梦境里的不幸投射到现实?
    鹤云栎无法不去思考这种种可能,他承担不起因为轻视而导致同门、亲友遭遇危险的后果。
    再也躺不下去的他披上衣服,起了床。
    穿过走廊来到院子里,天气尚寒,夜露刺骨。透过松枝梅影,院子的另一头,师父房间的窗户一片漆黑。
    看来已经休息了。
    是了,这些天师父为给三师伯培育新雌蛊一事忙得脚不沾地,十分辛苦。
    想到此处,鹤云栎觉得自己不该再用没有现实依据的不安去打扰师父休息。于是压下倾诉的想法,转身准备回房。
    就在此时,身后一声“吱呀”,应岁与的房门打了开来。
    ……
    “师父
    !”鹤云栎诧异于他出现的及时。
    应岁与长发披散,身上穿着中衣,只在肩上搭了一件外袍,看来是刚从床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