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生死未卜,秦衍风心情极差。
    他甚至都不想劳神伪装,“嗯”了一声,指着流血的额头,随口答:“方才摔了一跤,摔痊愈了。”
    段问春惊讶,“还有这等奇事?”
    “运气好罢了。”
    秦衍风语气不咸不淡。
    他不想这样,可心头始终牵挂着人,面对段问春,言谈举止心不在焉。
    秦衍风内心仿佛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
    他握紧了双全,痛苦地闭眼。
    理智告诉他,他喜欢段问春的;可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想着江娴。
    就像有两个秦衍风。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夺走段问春,让刘甯痛哭流涕,证明自己的优秀与实力;另一个却想与江娴隐居天涯,听她唱菩萨蛮,陪她垂钓泛舟,赏月赏雪。
    怎么会这样……
    段问春看他表情纠结,以为他在担心江娴,不禁感动:“秦大公子,你脑子摔好了,也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嗯。”
    秦衍风只能这样回答。
    段问春颔了颔首,一扫此前对他不屑的偏见,“你痴傻时,江娴姐姐不离不弃。如今你痊愈了,这般伤情,想必是很爱她。”
    爱……她?
    秦衍风顿时愣住。
    他爱江娴?
    不可能的。最开始,她明明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他甚至让宋七去溺死她。即便现在没有了杀意,那仅仅是因为,他们成为了朋友。
    “没有。”
    秦衍风嘴硬。
    段问春一眼将他看透,嗤笑道:“江娴姐姐这么好,你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是男子,我也喜欢她。”
    秦衍风莫名心慌。
    他两世为人,从不说“爱”,顶多“喜欢”。
    再说了,他怎么会喜欢江娴?
    曾经喜欢段问春,他便发誓,把段问春从刘甯身边抢来。但对于江娴,他从来没有“抢夺”的想法,只有惶恐担忧和害怕。害怕哪句话没说对,惹她生气;害怕她病重,不断送杜太医的药;害怕她关窗户不理他;害怕她把香囊还回说什么再也不见……
    看,这样怎么能算喜欢?
    “我跟你并不熟,你怎知我爱她。”
    秦衍风语气讥嘲。
    段问春倒是不在意,笑了一笑,“因为你看江娴姐姐的眼神,跟刘甯看我是一样的。”
    刘甯很爱很爱她。
    她是过来人,她清楚。
    秦衍风没照镜子,不知道看江娴的眼神是什么眼神。他只知道,每次看江娴好像都看不够,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在她那张姣好的脸孔上发现新的美丽。
    蒙在心上的纱,好像忽然破了个洞,有种情绪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秦衍风压抑下情感,抬眼看了看段问春。
    段问春站在那里,静静微笑,秦衍风看着她,却像看着上一世的幻影,满眼陌生。
    他口间弥漫着苦涩,不愿去想,却又不得不去想,自己对段问春的那份“喜欢”,早已湮灭在风里夜里。
    秦衍风为自己而不耻。
    所谓深情,原来不过尔尔。
    第两百零八章 找到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山崖之上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哨声。三长一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老远。
    秦衍风“唰”的一下直起身,嘶声大喊:“我在山崖底下!”
    段问春本来在打瞌睡,忙问:“是谁来了?会不会是二皇子的人?”
    “不是。”
    秦衍风一个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不一会儿,山上刷刷刷甩下绳索,有人顺着崖壁,像蜘蛛一样慢慢滑下来。秦衍风定睛一瞧,大喜过望,“杨五!”
    杨五匆匆跑来,正欲行礼,看到了旁边的段问春。
    秦衍风对段问春道:“他是裕国公府家奴。”
    段问春连声赞叹,“好厉害,他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杨五为人机敏,连忙答道:“裕国公府自有一套机密的寻人方式。”说完,他又问,“大公子,你怎么掉这里来了?”
    秦衍风说马匹受惊出了意外。他看了看左右:“只有你一个人?”
    杨五清咳两声,附耳道:“林九在十里坡。我看到烟花,与宋七快马赶来看看情况,其他人都还留在机密署。”
    秦衍风一听宋七也在,心情稳了稳,交代几句,又说:“你先护送段姑娘去十里坡,与七皇子汇合。然后让宋七找一条船,与我顺河找人。”
    “是。”
    杨五领命。
    段问春总觉得恢复神智的秦衍风有些奇怪,但她又找不出纰漏,只能呆呆地道谢。
    比起在崖底枯等,段问春更想和刘甯会面。
    她腰间栓上绳索,向秦衍风郑重的道了谢,随即恳切地说:“秦大公子,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倘若你找到了江娴姐姐,要昭告天下,让我知晓她平安。”说到这里,段问春忍不住红了眼眶,“江娴姐姐当初给我写了一封信,她说,假如我日后飞黄腾达,顺一定要护佑裕国公府安稳。看样子,我是办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