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站在外间隔门边上,用帕子捂住嘴防止发出声音。
    她眼睛睁得很大,看着薛玄把贾环抱在怀里走了几步,似乎在找什么。
    随后她又看着薛玄把人放在了摇椅上,蹲下身子亲自给贾环穿鞋。
    她家那个小兔崽子,正一脸地不高兴,把脚翘在人家膝盖上,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亲近也不是这么个亲近法啊……
    赵姨娘没发觉自己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甚至闪起了惊雷,即便屋内暖如初夏,烛光温柔而无害,也无法抚平她此时此刻忐忑不安的内心。
    而贾环却对此毫无察觉,他被炭盆所散出的暖意和梅花香气熏得有些犯困,“该午睡了,外面雨这么大,你要走的话赶紧走,小心打伞出去被雷劈。”
    他一边走出露台一边解了腰间外衫的衣带,“不走的话就也睡会儿吧。”
    薛玄也跟着到了卧房里,“你午后的药可吃了?”
    “王太医说要再换药方,有一味药最近京里缺了,要过两天才有。所以暂时停药了,也给身子两天时间适应。”
    赵姨娘看他们出了露台,连忙躲在帷幔后隐住了身形,她见贾环手上开始解衣裳,一时急得汗都下来了。
    她又听到薛玄说,“上次我穿的那件衣裳呢……只有那一件或还可以穿。”
    上次?哪个上次?什么衣裳?难道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脱衣相见了?“我的亲老天爷……”
    还没等她缓过心神,贾环说的话又隔着雨声传来,模模糊糊地,只能依稀分辨,“衣裳又不是我收的,我怎么知道……长得高了不起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但是贾环后面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过了一会儿,卧房里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赵姨娘小心探头出去看,只能见到被放下来的床帐,严实地遮住了一切。
    她脑子里乱得很,感觉从前许多事都一一在眼前闪过,但是由于心乱如麻,一时又抓不住重点。
    想到二人如今同卧一床,她唯恐贾环受欺负,但是又不好在此时冲进屋内。
    细听之下他们似乎都睡着了,应该……应该没发生什么……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以最快速度下了楼梯,甚至差点崴了脚。
    “姨娘?怎么了这是?”
    赵姨娘这才有空擦汗,“没事没事,他睡着了,你们别上去,我先回了。”
    她拿起廊下自己的伞,转头看见一把绘满了芍药花的油纸伞放在楼梯口,“这是院子里的伞?”
    云翘走上前瞧了瞧,“不是……或是谁遗在这儿的吧。”
    “哼!”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赵姨娘将那把伞也一道带走了。
    在沁芳桥上,她把伞扑通一下投进了河里,然后气冲冲地回家了。
    ……………………………………
    直到傍晚雨才渐停,晴雯上楼问贾环什么时候摆饭,这才知道薛玄来了,“糟了……”
    她愣了半晌,想到云翘提起的赵姨娘午后慌张的模样,登时心如擂鼓,糟了……
    “怎么了?下午跟小丫头打牌又输了?”贾环正和薛玄坐在榻上下棋,见她进来时脸都白了,还以为是输钱气得。
    偏偏晴雯又不能直说出来,而且薛玄都还在这儿,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能干着急。
    “谁说我输了!我、我有些头疼,云翘让我来问三爷什么时候用饭……”
    贾环喝了口茶,“让小厨房多备一个人的饭,等我们这盘棋下完。”
    晴雯只得下楼去了,急得她把楼梯走得咚咚响。
    云翘正在让小丫头打扫院中被雨水打落的花,见她如此便道,“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谁惹你了?”
    “你知不知道!侯爷来了!”她的眉头紧紧皱着,手上的帕子都要绞烂了。
    云翘也是听她说才知道的,贾环近来浅眠,所以他睡觉时二楼一向是不留人的,免得弄出什么动静吵醒了他。
    但她不解其意,觉得晴雯有些怪,“来了就来了么,侯爷来有什么稀奇的,姨娘下午也来了啊。”
    “是不稀奇!侯爷来不稀奇,姨娘来也不稀奇!但是两个一起来就——”说到这里,晴雯又立刻停住了话头,“哎!说了你也不懂!”
    云翘和旁边的彩绮笑道,“你们瞧她,一会儿不见就疯了,果然是大了,有心事了哈哈哈。”
    晴雯气得冒烟,跺跺脚哼了一声就往小厨房去了。
    二楼屋内,乌云和雪球撒欢回来了,趴在脚踏边上呼呼大睡。
    贾环连赢了两局,有些小得意的同时又有些怀疑,“你不会是故意让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