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儿,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发热了?”
    宝玉虽没有参加过科考,但想也知道在号舍里待着不好过,何况还要始终保持着聚精会神,答卷时也不能有任何差池。
    贾环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咳嗽。”
    钱槐扶着人上了马车,几人便启程回府了。
    贡院对面的路边停着一辆青蓬马车,芦枝看着贾府的车行得远了,转头朝里道,“侯爷,三爷回去了。”
    薛玄撂下车窗帘幔,“月底才能放榜……回罢。”
    芦枝只得驾车往回走,“您都在这等了半天了,怎么三爷出来了也不去见见。”
    “他现下还不知累得怎样,不急在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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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就是中秋,因着是阴天不好赏月,在荣禧堂用过饭后众人就各自回去歇着了。
    贾环的咳嗽有些严重,贾政也不好多问些什么,一切只等放榜。
    “三爷,药熬好了。”
    晴雯将药碗端至床前,“明儿再请太医来看看罢,这一日一日的咳着也伤身呢。”
    “没有发热已经是好的了。”他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埋怨道,“这药喝了几次,怎么觉着没什么效用。”
    香扇合上了里间的窗棂,“病去如抽丝,只要细细养着就定然会好的。”
    有些话或许真的不该说,贾环当天夜里就发起热来,烧得浑身滚烫。
    “我可真是乌鸦嘴了……”
    乌云和雪球一左一右趴在旁边,让他觉着更热了。
    发热的药很快就端来了,这是他从前吃过最有用的一副药,所以月蜃楼长年备着。
    云翘吩咐外边的小丫头,“等天一亮,就传话出去请王太医来。”
    也不知怎么的,如此发起烧来,他竟反而不咳嗽了,“也是怪事。”
    贾环四肢酸痛难忍,喝了药躺下没一会儿便挨着雪球睡着了。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地有人在给自己捏腿,他只当是晴雯,继而就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将近午时才醒,大约是退热了,所以身上也松快许多。
    香扇正拿了帕子给他擦脸,“三爷醒了。”
    “嗯……”
    贾环撑着手坐起身来,香扇便拿了两个软枕垫在他背后。
    晴雯端着药进来,见他醒了直念阿弥陀佛,“这一病,人都瘦了。”
    “果然还是逃不过去。”他病恹恹地,人没什么精神,嗓子也哑了,“这副身子也就这样了。”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看出他现下极不高兴,也不好再说什么,服侍着吃了药也就退下了,只余晴雯在内伺候茶饭。
    “如今身上可还疼了?”
    贾环摇摇头,微微抬起腿来,“好多了,亏得你给我捏了那么久。”
    晴雯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侯爷。”
    “侯爷天才亮就来了,你睡迷了喊腿疼,侯爷坐着给你捏了大半个时辰呢。”
    她又笑道,“后来姨娘来了,他才走的。”
    贾环眨眨眼睛,病中愁绪也连带着消去了些,而后又问,“他来了,没给我带吃的?”
    晴雯这才想起来有一盒芙蓉玉露团,“偏是你算得准。”便去将放在外间的食盒拿了进来,“瞧,我都给忙忘了。”
    他才喝了药,正好吃一个压压苦味,“唔……有樱桃蜜酱的味道,甜。”
    同时心里也觉得舒坦多了。
    晴雯给他倒了一盏温茶,“侯爷说你病着,不好多吃这个,本不该给你带的,只是想着你如今难受,吃点甜的会好些。”
    她又小声道,“侯爷让我看着你,只叫吃一个。”
    贾环皱起鼻子,一贯的口不应心,“他真讨厌。”虽这么说,但到底也没去拿第二个。
    “乌云和雪球也被他带走了?”
    就说怎么觉着身边空落落的,原来是少了那么两大团毛茸茸。
    “是,侯爷说它们闹腾,临走时就一道牵去了。”晴雯拿了身干净衣裳来给他换,“身上可还有哪处不痛快?老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
    贾环打了个哈欠,“就是有些头疼,旁的倒没了。”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轻声道,“你让人去回老太太,就说我昨夜在院子里猛地看到个人影儿从墙头翻出去,着实唬了一跳,这才受惊发热的。”
    “三爷?”
    “就这么回罢,我睡了。”
    是晴雯亲自到荣庆堂去回的话,贾母听后果然生了大气,“这定然是上夜人的过失,等园子里进了贼她们才知道厉害。”
    当即便传了凤姐来问话,夜间偷闲还是小事,若吃酒赌钱,门户任意开合,那才是大事。
    此事关系不小,凤姐正愁园里这些有年纪的老妈妈们不好得罪,如今贾母出面料理,正合了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