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动了怒,谁也不敢讨情,待入园内一一盘查,果然揪出几个大头来。
    其中一个是迎春的奶妈,贾母尤其重罚。
    那奶妈哭天喊地的说再不敢了,只求老太太宽恕这一回。
    因着与郑家的下聘之期在即,邢夫人也生气,便冷笑道,“你不必想着回头再找二丫头求情,她是个不管事的性子。”
    “如若不然,你怎么有胆子拿她的金凤去典当?”
    奶妈当即吓得磕头求饶说就赎回来,但却无人理会她这话,仍旧打了四十板子撵出园子去了。
    迎春坐在一旁也不吭声,只手上绕着帕子,宝钗与探春怕她面上过不去便宽慰了几句,她倒不觉得,“妈妈做错了事,合该受罚的。”
    众人见状也习惯了,又与老太太陪坐片刻就各自散了。
    出荣庆堂的路上,邢夫人与迎春一处,“前日中秋你姊妹们都戴金凤,就你没有,我便知道是没了。”
    “妈妈说暂借了去一日半日就赎的,谁知就忘了。”
    邢夫人知道她不愿生事,“忘了这话也就只有你会信,罢了。那攒珠累丝金凤我已叫人赎回,待会儿送到你那去。”
    迎春欠了欠身,柔声道,“谢太太。”
    大观园上夜看门的婆子媳妇自此被换了一批,且无人再敢生出吃酒懈怠的心,生怕一个不妨被抓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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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养病这几日闭门不出,除了赵姨娘谁也没见。
    后来即便是痊愈了也始终懒懒地,一直到八月二十九乡试放榜那日,他没让人跟着,自己牵着马出了门。
    贾政亦是起了个大早,派了一波又一波小厮不断地往顺天府贡院去,放榜的时辰不固定,总是让人心焦的。
    “中了!中了!三爷中了!”
    屋内几人心头一惊,贾政忙问,“当真中了?!”
    贾赦也拍了桌道,“还不站定回话,瞧你慌得!”
    那小厮喜得笑意满面,额头全是汗,当即跪下磕头道,“恭喜老爷,三爷中了!中了第三名举人!”
    当堂陪坐的清客幕僚都涌上来贺喜,奉承得贾政满面红光。
    “快,快命人往老太太那里告诉一声。”
    那小厮忙不迭找了个管家媳妇,往荣庆堂报喜去了。
    贾母王夫人等知晓了自是欢天喜地,又说要设香案上告天地祖宗,又说要做法事散钱给穷人积福。
    赵姨娘知道后跪在三清像前直哭,心疼得不行,“我的儿,你这些日子吃的苦如今可算是有回报了……”
    为着幼时生的痴病,贾环启蒙得晚,所以总怕落后了旁人,打从能出门后便日日去学堂。
    每年春夏之际胸闷气短,秋冬体虚又不思饮食,身子弱得几乎是一碰就倒,就算这样也从没放下过书本。
    赵姨娘又想起贾环幼时曾说过的话,那时他还那么小,身量甚至才到自己的肩膀。
    他说‘母亲,以后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或许这府中的人都已经忘了,从前她们母子俩是怎么被人在背后议论的,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永远不会忘。
    她的儿子才不是傻子!她的环儿明明是顶顶聪明的孩子!是最好的孩子……
    赵姨娘掩面趴伏在蒲团上,泪珠子如同断线的珍珠,慢慢洇湿了袖子。
    第93章
    往年乡试中举的名录是送不到皇帝眼前的,不过因为已连着两科的状元都是顺天府乡试的解元,所以启文殿也会备一份。
    德禄捧着卷轴,将举人名录放在桌案上慢慢展开。
    承湛帝站在龙椅前,眯起眼睛看了看,“解元唐申舟,亚元裴录,第三名经魁……贾环。”
    “哎呦,小公子可真是少年英才,不可估量啊。”
    皇帝也大笑两声,“第一眼我就瞧这孩子好,果然不错,有胆识有才学,也难怪……”
    “谨意前两日还说,贡院里号舍的布置太差了,在春闱之前要让人好好整修一番。”
    德禄躬着身子也笑道,“侯爷有善心。”
    承湛帝点了点他的肩膀,“你这话说得不实诚。”话音才落,殿外通报弘亲王与雍亲王请安来了。
    “传。”
    水钧和水铮下了朝往东宫请安后,便来与皇帝复命。
    “父皇,今年各省中除遭受天灾疫病之处格外减免佃租,其余赋税欠款户部已清,鱼鳞图册也已重新绘制完毕。”
    “营缮司所估修坛庙、城垣、衙署还在工程中,虞衡司军器案房所研发的火药已暗中运往边域,各处的军费军需也核对过了。”
    “还有兵部……”
    皇帝点了点头,“别站着回话了,坐下喝口茶。”
    水钧说了这几箩筐的话,顿觉口干舌燥,明明活是他们两个一起干的,偏水铮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回话复命的可不是都得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