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将事情交代完了,他猛灌了两大口茶水,“父皇看什么呢?”
    “顺天府乡试的举人名录。”
    水钧便也凑过去看,“环儿考得怎么样了?”
    “喏,第三名经魁,他这样小的年纪,已是极难得的了。”
    水铮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德禄见他的茶都要凉了,便上前换了一盏,“殿下,喝口水润润罢。”
    他这才端起茶用了一口。
    皇帝和水钧挤在一处,谈论着今年的科举,“等到明年春闱,若是环儿得中贡士,父皇可有意在殿前给他个状元?”
    “这孩子,你当状元是你碗里的大米饭?这是说给就给的东西吗?”
    水钧笑嘻嘻地,拉着皇帝坐下了,“我就是随口一说,科举是大事,自然是不能儿戏的。”
    “做不做状元难说,封官儿总是要的,到时候把他给儿臣吧?”
    他抱臂指了指案上那卷轴,神情桀骜,“翰林院有什么好待的,我正愁没有个得力的臂膀,整天跟那些老头子在一处真是待也待够了,满身的酸腐臭气。”
    皇帝抬手就往他脑袋上拍了一掌,“什么老头子,传出去多不好听,欠他们在朝上说你是不是。”
    “哎呀,不说就不说,给我么!父~皇!”
    德禄见惯了他从小到大这劲头,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却见水铮微蹙着眉头,“殿下?”
    “……无事。”
    德禄到底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如何能察觉不出,便有意看了座上的皇帝一眼,正好对上视线。
    “好了好了,你想要他,还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呢,犟脾气……夙仪的官职待我问过他以后再做打算。”
    水钧不大高兴,但想想也只得如此了,“哼。”
    皇帝一看他这德行就想笑,“去,等科举的事了了我就和老圣人好好说说你们的亲事。”
    “看你成家了还是不是这么不害臊。”
    水钧的脸一下红了,“哪里就到成家的时候了,这不是,还小呢么……”
    皇帝当即抬脚踹了过去,“滚滚滚,说你不害臊你还不觉得,蹬鼻子上脸。”
    二人走后,德禄便让人将那长长的名录好生收了起来。
    承湛帝拿着奏折回了侧殿,“宴川总是默不作声的,该有个活泼些的人陪着。”他又顿了顿道,“元烨够活泼,他兄弟两个一起长到这么大,倒也没将他影响了。”
    “想来这脾气禀性是改不了的,罢,这样也好。”
    德禄抱着一大摞奏折跟在他身后,笑说,“二位殿下各有长处呢,奴才看都是极好的。”
    皇帝想起水钧的话,摇着头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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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院门口多得是来看榜的考生,贾环远远坐在马上,看着荣国府的小厮欢天喜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青蓬马车停在巷口,芦枝碰了碰侧生的胳膊,“咱们都等了好久了,你说三爷这是做什么呢。”
    “许是累了,停下歇歇。”
    薛玄透过窗户看去,只觉他身形纤弱得过分,秋日多愁又加之病了一场,就愈发显得清瘦。
    自从过了十六岁的生辰,贾环就已不束长生辫了,他的头发长而柔顺,今日只挽了个高高的马尾。
    转眼已是九月,天渐渐寒了,一件秋香色寒月折桂的呢羽斗篷将他整个人都拢了起来。
    又不知等了多久,榜下热闹的人群已渐渐散了,他才下了马朝着贡院门口走过去。
    薛玄放下窗幔,便也下了马车,对着车旁的二人吩咐道,“别跟着了。”
    乡试的榜很长,顺天府的中榜者共有一百二十五人,贾环是第三名经魁,基本不用怎么寻找,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同榜前十中他的年纪最小,第一人的解元今年三十有六,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
    “咳咳……”
    贾环忍不住地蹙眉,西北风起来了,果真是觉着天寒了。
    未免惹人注意,他只略看了看几个熟人的所得名次,才转身准备离去,一回头就见到薛玄正站在几步外等他。
    他捂唇又咳了两声,便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来。”薛玄为他拢了拢斗篷,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脸颊,“到车上去罢。”
    贾环跟着走了几步,原来自己方才待着的街道旁还有个小巷,“我不该问你怎么来了,而是该问你来了多久了。”
    “我也是才来的,谁成想正巧就遇见环儿了。”
    这话他压根不信,但刨根问底也没意思,却还是笑了笑,“那还真是巧了。”
    二人上了马车,车内有燕窝粥和温在暖盒内的牛乳茶,侧生也去将汤圆牵了回来。